“你絕不是一個好人。”繡春笑了一會,忽然說。
“我絕不是一個好人。”陳重點頭。
“那么你為什么不直接對我出手?”繡春又問。
的確,因為剛剛經歷了巨大的浪潮沖擊,繡春的傷口又裂了開來,他在流血,他的狀況很不好。
那么陳重此時出手,正是大好時機。
可是他沒有。
“如果是之前,你氣息不定,我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但是你現在氣息穩固,哪怕實力不及全盛,也是完全有所準備,那么我不如等你的血多流一點。”陳重自然不是什么講求武道風度的人,不會因為覺得對方在流血就好心的等一等。
他是一個純粹的功利主義者,或者說,應該是求生主義者,任何會危及到他生命,或能延長他生命的事情,他都會去做。
現在的情況是他剛剛落地,氣息不穩,對方以逸待勞,戰則不利。
于是對峙似乎又要開始。
這時,繡春忽然說道:“如果你待會死了,有什么心愿未了,不妨先說出來。”
陳重聽了,很是奇怪地看著繡春,好一會,才說:“你絕對不是一個好人。”
“我的確不是一個好人。”繡春點頭。
“可你卻問我死前還有什么心愿?”陳重又問。
“誰規定了壞人就不能有好心的一面?”繡春自嘲般地笑笑。
“的確沒有人這樣規定過。”陳重點頭贊同。
“但你絕不是出于好心。”
絕對不可能。
繡春出道以來殺了那么多人,如果每一個他都這么好心,那么他一定早就已經死了。
“哈——”繡春又笑,“以前我也沒有這個習慣,但是前些日子我遇上中州大禪寺的一個和尚,和尚跟我說凡事有因必有果,施主今日種下如此多殺孽,來日必有惡果,還是勸施主日后多行善事,以消惡報,結果你猜怎么著?”
“你把那和尚殺了?”
“不錯,我把那和尚殺了。”繡春說完驀地哈哈大笑了起來,“說真的,如果不是你要殺我,我們說不定可以成為很好的朋友。”
陳重不答。
朋友這個詞對于他來說太奇特了,在他重病的那些年里,他沒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
因為他那時他連活下去都已經很艱難了。
現在,似乎也是這樣。
朋友這個詞會成為負擔,羈絆,他好像還不能有這些東西。
“雖然我殺了那個和尚,但是他說的話我記住了。”繡春不等陳重說些什么,自己又說道,“我不信什么因果,但是我很懂刀,一把刀如果沒有鞘,就會折斷的很快,人也是一樣,一個人如果只是一味的殺戮,最終只會成為殺人魔,而不是絕頂的刀客,我想成為絕頂的刀客,所以我需要刀鞘,好了,說出你的心愿吧,我會替你完成的。”
陳重只是搖頭。
“你沒有心愿嗎?”繡春露出古怪的神情。
“不,我不想死。”陳重又搖頭。
于是繡春又笑了起來。
他發現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像今天這樣開懷過了。
“如果現在有酒就好了。”
“你的心愿是什么?”陳重卻這么問他。
繡春也搖頭。
“我也不想死。”
然后兩個都不想死的男人就那么繼續對視著。
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