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陣交手。與其說是交手,還不如說是亞瑟在不斷進攻,他費盡了一切想要靠近到這人的身邊,想要用自己的劍鋒在他的身上留下來痕跡,但實際上來說,卻是對方不停地在給予他痛苦與傷害。
他的手臂上出現了淤青,胸口也被橫來的一劍拍到震顫欲嘔,他幾次三番地被這人擊退,手腕處也在不自覺地顫抖,但他回望了一眼后,又再一次持著劍往那邊奮力攻擊而去,他仿佛有著一種韌性,這支撐著他怎么也不肯就此放棄。
敗了就再站起來再站起來失敗又算什么他本來就只是一個最為渺小不值一提的農戶之子,他從來就不怕失敗,如果他真的愿意就此接受自己的命運的話,在那個晚上,在他偷聽到他的那對父母要將他賣給領主的時候,他也不會不顧一切,只捎了一雙鞋、半個面包,就這樣連夜匆匆從那個村子里逃走了。
他知道自己將來會遇到什么嗎他對自己的未來有過打算嗎不他迄今為止過的十多年的“鄉村”的生活給不了他謀劃以后的閱歷,但他知道,如果他什么也不做的話,或許在第二天的清晨就會有人拉著他向著山上的城堡走去,家里的農活已經告了一個段落,沒有勞作的急切需求,就是他最危險的時候。
而他現在所處的環境,一點也不比那個夜晚來的要好。他對于這一切的發展根本就一無所知,但他最起碼還明了,那之前他見一面也不可得的許多大領主們,已經有好幾位已經站在了他的對立面,那其中,敵意最為深厚的,就是當日里開口譏諷他的諾森伯蘭領主。
“你是從來就沒有吃飽飯嗎”那尤爾費斯爵士大聲吼道“你的力氣呢你的眼力呢嗯,你那是什么眼神是想要殺了我嗎”
吼到這里,他反倒有了那么一絲絲滿意的意味,他的面上浮出了笑,手中卻毫不留情地又一次揮舞了出去,他大聲斥責道“握緊你的劍在力氣沒有對手強大的時候,你要學會先保護自己,再伺機找出敵人的漏洞”
“你的劍要朝著敵人鎧甲護不到的地方砍去,脖子、腳裸、眼睛”這位眼角已經有了皺紋的騎士擲地有聲“等你以后遇到了防護到絲毫不留縫的全副武裝的敵人,你還要學會控制你胯下的戰馬,你有了魔劍就不需要用長矛沖刺,但你要學會最大限度地使用它。”
這位經驗豐富的騎士最后道“你要做到的是掌控那柄魔劍,而不是為那柄魔劍所掌控”
說完,他又是一次斬擊,森寒的劍刃就這樣突兀停在了亞瑟的眉宇間,其上鋒利的冷氣激得亞瑟汗毛豎起,他吞咽了下口水,死亡帶來的恐懼讓他眼瞳縮緊,他用手中的劍支撐起自己的身體這一次,他終是沒有丟掉自己的手里的武器。
入夜。
上一代的國王留下的宮殿十分的空曠,灰色的石頭鑄造出這樣一座恢弘高大的城堡,推開鐵制的大門,大廳中掛著一副繪有金色鬢毛獅子的巨幅壁毯,熊熊燃燒的火爐也驅不散這深夜的寒意,巡邏的士兵從外面的通道走過,鐵靴踏在地面上,傳來空洞的回響。
往上去的二層是這座城堡的主人休息的地方,亞瑟因為還沒有真正登上國王的寶座,所以他現在住的是臨近的側廳。這里本該是國王的孩子生活的房間,可現在已經歸屬于他了。
廳室中一片漆黑,柔軟嶄新的被子被掀開了一角,本該是供人入睡的床上空無一人,在床邊對面的角落里,一個瘦小的身影正縮著蹲坐在那里,久久的,影子一動不動,幾乎讓人以為自己看錯了。
四周一片寂靜,屋子的北邊有一處拱形的窗臺,月光透過其照射進來,映在地板上,如落下的流銀。有人從門外敲門,“篤篤”的聲音輕輕響了兩下,見里面的人沒有動靜,她就從外面自己推門走了進來。
微微的燭光隨之同入,亞瑟躲在黑暗里抬眼望去,就見到白日里那位女仆笑意吟吟的臉。她今晚換上了一件松散的長裙,長發也束在一邊,她慢慢地走到亞瑟的身前,在他面前彎下腰,昏黃的燈光下,二人彼此相對。
“我以為你已經睡了。”無言當中,女仆首先開口說話道。她也不怕生,就這樣直接坐到了亞瑟的身邊,她腳邊的裙擺落到地面上,沾染上了少量的灰塵。
亞瑟張了張口,他慢慢道“請問你過來是有什么事嗎”
離得近了,他才發現,面前這位女仆的眼瞳是一種剔透的翠綠色,她就坐在他身側,仿佛有草木的氣息從那邊散發而出。這是一個很奇怪的人,盡管是一個女仆,但他卻覺著她比這個城堡里的所有人都要來的高貴,她身上隱藏著神秘,而這神秘也讓她顯得尤為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