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也好像沒有觀察他,但擁有天人之心又何須觀察呢周身所有人的所思所想都難以逃脫她的感應,“他們的后面一定還有人,”女帝聲音很平靜“李顯那個蠢家伙就是個被拋出來試探的棋子,成了,他不一定能登上帝位,但輸了,他就能夠起到他遮掩的作用了。”
“所以,那些人為了要隱瞞住他們的存在,”女帝笑得頗為危險“要么就要救下那幾個老家伙,要么,就要他們死”
她倏然抬眸去看陸千秋,而后,見到對方有些沉重的面色,她就有些不忍起來,她嘆了一口氣,笑著道“你這樣的性子,當初就不應該回來啊。”
陸千秋倒是沒有像她想象的那樣鉆入牛角尖,他輕聲回答道“沒有什么該不該的,我總要試著去做些什么的。”
女帝沒有再繼續了,她回轉了話題道“算了,不再說那些令人討厭的事了,你在江湖中度過了五年,期間可有經歷過什么事,又交過了哪些的朋友,說出來,讓我一起開心一下。”
陸千秋就開始講述起自己自初入江湖以來遇到的所有的事,他沒有什么保留,將自己一些瑣碎的日常講得既溫馨又有趣,隨著他的敘說,一種與女帝所在階層完全不同的生活的景象就在她面前緩緩拉開。普通人的日常,他們所經歷的快樂與苦難,奸詐與淳樸,繪成了一副習習鋪開的畫卷,就這樣在女帝的面前展出
漸漸的,女帝的眸子也一點點的迷離起來。宮殿當中燭火通亮,一直到后半夜,這搖曳的火光才終于熄滅了下去。
洛陽城東有一處望春樓,樓中售賣著菜肴與酒水,二樓與三樓的地方,給來往的行人入住。其內裝飾頗有韻味,一層的地方還雕有白鶴的云紋,靠坐在側,仿佛連自己的身價也提高了一些,顯得極有檔次。
這家的老板也是大唐的一位老人,太宗的時期就在長安城那里開了一家酒樓,名字同樣是叫做望春樓,坐落在城內河的一側,是當初的達官貴人們最喜歡聚會的場所。老板也有決斷力,在女帝遷都的時候,拍板就一起跟了過來,在這洛陽城中,繼續他的酒樓事業。
這是一個客人并不多的上午,天氣陰沉沉的,太陽躲在了烏云的后面。姚崇進來的時候,身邊只跟隨著他最熟悉的那位老仆。他的面色很蒼白,在一身黑衣的映襯下,顯出一種不健康的色澤。
三天前的夜晚,凈土宗余孽妄圖奇襲都城,解救出一眾被拘禁的宗內弟子。領導者是善導最為得意的大弟子懷感。宮內人手被牽扯住,城內的禁衛軍還沒來得及出動,姚崇就碰上了對方,他與其連對了三掌,因有另一人從背后偷襲,精力牽扯下,被懷感趁勢在胸前按下一掌,眾目睽睽中,姚崇受到了重傷因此,他這樣的面色倒是沒有引起多少人懷疑。
他走到最頂層的三樓。樓中早已有人在等待。姚崇走入房間的時候,那人從房間東側的書畫前望了過來。待見到姚崇的面容后,他規規矩矩地上前來行了一禮“姚公。”
姚崇也沒有端著架子,或者說,他這個人本來就沒什么架子,“九齡啊,”他笑著道“你師父讓你過來給我送藥,除此之外,可還有什么其他的囑托”
張九齡此時也不復白衣翩翩的形象,他腰間懸著一根新的長笛,之前的那根已經被他贈予了陸千秋,他換上了一身青色的書生衫,外形也做過了一些調整,看上去就像是這洛陽城中一普通學子。
他恭敬地送過來一個小盒子,姚崇將之打開,看到里面果然是九宮山中最為珍貴的丹,此丹有化解天下百毒的功效,也還有活血化瘀的奇用,其成量極少,據說要九宮山山主親自起爐,大半年的時間方可得一顆。
“師尊懷疑女帝在那一場交戰中,”張九齡十分沉穩道“并非是毫無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