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寶肅容道“先帝時期,吐蕃就曾多次與大唐在安西地區交過手,雖然最后,先帝將從她手中失去的安西四鎮奪了回來,但她的逝去,令某些人,尤其是那些外族的高層,又興起了叛逆的心思。他們就是隱藏下來的火藥,隨時都有可能被點燃。”
“這我知道,”陸千秋嘆了口氣,他剛想要再說些什么的時候,話語突然頓住了,他轉過頭去,向著書房窗戶的方向高力士立即反應過來,這位宮內原本無奇,只在陸千秋將他提拔起來以后,才為人所知的宦官驀然動了,他身形快得就像幻影,手中一口如意珠閃電般擊出,但等到它落地的時候,留下的卻只是一截帶血的袖口。
高力士回身就行起禮來,他羞愧道“奴婢無能,讓賊人走脫了。”
陸千秋久久未能說話。片刻后,他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他微微斂下眉,掩住了眼中的黯然,他輕聲道“無妨,我已知他是誰派來的人。”
高力士有些擔憂,他與王元寶互望了一眼,往前試探性地踏出一步,他道“陛下還請早做決斷”
王元寶也知近期朝堂詭異,他咬了咬牙,也小心道“陛下,那人都可以將探子送進宮中,布在您的周圍,說不得更過分的事也能夠做得出來,為了自身的安危,還請您多加想想。”
陸千秋笑了下,他沒有給出具體的答復,只是淡淡道“我知曉了。”
三個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期間又發生了好幾起的事件,但都沒有引發太大的動蕩,太平公主之后也沒有再做些什么,他們好似有了一種默契,都在等待一個時日,等待最后一個關鍵的時刻。
陸千秋登位的那天有風吹拂,天上的陽光并不熱烈,淡淡的,蒼穹的風將云吹得漫天都是。洛陽城中一片肅穆,宮內所有的人都神色鄭重,將手中的事務當做一生中最重要的事來做。
陸千秋換上了明黃色的袞冕禮服,他的頭上戴著五彩珠玉的冕旒,容貌姝麗的宮女在他的身后舉起儀仗的大扇,云氣織成的華蓋隨于其后,有力士捧著銅盤行于左右,其上奉有三牲,禮部的官員穿著最莊重的禮服,為其引去下臺階的路。
下方設有黃金鑄就的鼎,鼎中已經被人插上了名貴的香,長香燃起,裊裊的煙氣朝著天空連去。兩座澆筑成的銅人立于臺階的兩邊,它們手中捧起承接仙露的云盤,有寓意長久豐饒的祝愿。
鐘鼓齊鳴,浩大的聲樂瞬間傳遍了這座古老的都城,所有的官員與將領都一同叩拜下來,他們行五拜三叩之禮,場景之盛大,之宏偉,讓人不得不為這磅礴的氣勢感到震撼。
陸千秋抬眼望去,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他看到了在他之下的土地、臣子、打開的宮門,還有更遠處的天下百姓,他忽然又想起了當日的女帝,那時的他是站在她身后的她是否也曾為這相似的一幕志得意滿過,而在她即將落幕的那日,又是否為那再也不能挽回的昔日感到心緒沉重
陸千秋孤身一人地站在最巔峰上,他沒有讓這群臣子們多等,他運氣于聲,淡淡道“平身。”
天外有兩只鴻鵠飛過,它們一飛不回頭,像是象征著他的一段過往,從此再也無法回來。
遠在千里以外,有許許多多他曾經結識過的人,有人想念起他,有人至今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與一位皇帝有過交情,也有人牽著馬,走過一座山、一條河,當他回望時,他仿佛看到了某個人曾經失落的東西,他決定將之拾起,并背負著兩個人的夢想去實現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