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雖然已經到了夏末,但天氣沒有一絲轉涼的跡象,反而因為臨近秋天,空氣中多了幾分潮意,顯得更加憋悶。
項梁坐在案前,若有所思的看著眼前的絲帛,身后以一位千嬌百媚的侍女有一下沒一下的打著扇子。不過扇的并主座上的男人,而是個碩大的青銅盆,里面放滿了冰塊。
如果是普通百姓看到此景定然下巴都要驚掉,這八月的天,怎么可能會有如此多的冰,跟何況此時的項梁已經隨著楚懷王熊心建都盱眙,此地冬天都不下雪,哪里來的冰
但其實,這只是此時的貴族們十分普遍的一種享受方式。在冬天的時候,命人從別處拉來冰塊儲存起來,到了夏日再去取冰,甚至有專門負責此事的侍女,叫做凌人,不僅管著冰,還要兼職做冷飲。
雖說古代條件簡陋,但世家子弟過得依舊非常舒適。
而作為這時代頂級門閥的掌權者,項梁有這些享受也是理所當然的。
戰國時期五行學說正當流行,楚國地處南方,乃朱雀主火,所以尤其尚赤。
此時的項梁一襲紅色絲衣,頭戴玉冠,比起將軍,更像是位貴公子,看得左右侍女無不心存愛慕。
不過片刻后,一道粗獷的男聲打破了滿室旖旎。
“叔父,我再也受不了了你今天非要好好教訓熊心那廝”項羽怒氣沖沖的闖了進來,身后跟著滿臉無奈的范增。
又來了。項梁皺眉,沉聲道“我與你說了幾次,要叫王上,你這一路過來,不知多少雙眼睛看著,若是傳到他人耳朵里,又要起是非”
項羽臉上寫滿了不服,“看到又怎樣整個盱眙都是我們叔侄打下來的,誰敢在背后說三道四,我直接砍了他”
項梁一聽此言頓時火冒三丈,起身就要訓斥侄子,身后范增連忙出面幫著求情,“小將軍年少,乃性情中人,有口無心,您莫要見怪。”
范增年逾古稀,而且德才兼備,項梁自然要給其面子。人與人的交往就是這般奇妙,也不知怎么回事,項羽性情沖動,卻偏偏入了范增的眼,兩人經常聚在一起飲酒聊天,堪稱是盱眙城里一道奇景。
“我有什么錯,叔父你可知,今日我那姬妾虞姬與熊心撞見,那混賬東西竟揚言要將虞姬收進宮里,你口口聲聲稱他為君王,但這世間有國君這般對待臣子的嗎”項羽顯然已經氣煞,雙目赤紅,胸膛不住起伏。
“不過是為了個女人”項梁搖頭,但也知道虞姬與項羽青梅竹馬,相愛非常,答應會找個時間與熊心說清,讓項羽莫要再鬧。
“是,”項羽不甘心的低頭,面上浮現出屈辱的神色。
范增見屋內氣氛沉悶,連忙轉移話題,“將軍可是有什么煩心事,聽聞你已經一日都沒出屋了”
“煩心事倒是沒有,”項梁笑了笑,“喜事倒是有一樁。”
“哦何喜之有”
項梁讓兩人入座,命身后侍女送上幾份冰飲,緩緩道“你們可曾記得,我之前讓薊縣陳旻去攻打三川郡”
二人點頭,他們倆一個是倚重的謀士,一個是內定的接班人,楚國制定的所有政策自然都要有二人參與。
“那陳旻與陳勝感情甚篤,陳勝死的不明不白,嫌疑最大的便是遠在陳縣的陳凌,陳旻雖說不提,明眼人都知道他心中想的是什么。”
項羽此時暫時放下成見,贊同的點頭,“如此方才像個男人,若是父兄之仇都能忍過去,那跟池子里的縮頭烏龜有何兩樣”
項梁輕嘆,但是他將這個難題丟給陳旻,明顯就是不想令其復仇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