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這盆早就冷卻的水再次被燒得滾燙,就是不知道最終會潑到誰身上了。
相較宮里的這些硝煙與猜忌,遠在金陵的薛家隨著啟程日期的臨近,眾人心頭都浮上了幾分離愁。
賈史王薛四家,都是金陵人士。但除了薛家一直守在金陵外,其他三家早就在京城安家了。
薛姨媽今年四十許,嫁到金陵二十余臷。除了嫁進來的第一年給婆婆立過規矩,之后接連守了六年孝后,日子就再沒吃過一點苦頭。如今要離開金陵了,才發現她比自己想像中的還要舍不得這里。
帶著左晞整理庫房,打點行李,又按著親疏遠近給各處備了見面禮,一時事了便覺渾身乏累,情緒低落。
左晞瞧了,想勸又不知道怎么勸,于是便陪著薛姨媽在一處打發時間。
原主在針線上下了苦功夫,一手蘇繡不遜府中繡娘。這會兒左晞陪薛姨媽打發時間,便叫丫頭拿了針線笸籮過來,有一針沒一針緩緩繡著荷包。
到底不是原主,左晞手生的緊,繡的慢些,還能憑著記憶慢慢的照葫蘆畫瓢。若是快了,她都不知道從哪里下針。
薛姨媽回過神,見左晞在那里繡荷包,鶯兒站在一旁打絡子,不由看了一眼左晞繡的荷包。見是歲歲平安的樣式,不由想到了以病請辭的教養嬤嬤身上,遂與左晞說道“胡嬤嬤昨兒來請辭,說是老天拔地的,就不跟著咱們進京城了。我想著她到底是你老子托關系給你請來教規矩的,便許了她些銀兩放她家去了。”
胡嬤嬤來找薛姨媽之前,到是先知會了左晞一聲。這會兒聽薛姨媽提起來,只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這也罷了,沒必要強人所難。到是旁人,媽都準備帶哪些人進京”
“京城那邊的宅子人少了使喚不開。這邊留下兩房下人,再放些人出去,除了你和你哥哥房里侍候的,能帶走的也不過七八房人。”
那也不少了。
薛姨媽和薛蟠帶的都是近身侍候和用慣了下人。而左晞這邊精簡了一回,可算上鶯兒文杏,再帶上兩三個無依無靠外面買回來的丫頭和兩個婆子,也有六七個人呢。所以拋開那七八房下人,薛家這次上京城的人數也絕對不是小數目。
好在薛家在京城有自己的宅子,就算一定要寄居榮國府,也不會因為院落太小而住不下
陪著薛姨媽閑聊了一通后,見她恢復了精神,左晞才回自己院子。
又過了日,就到了薛家起程去京城的日子。
這時的人出門都要翻個黃歷,挑個宜出行的吉日再出行也是圖個吉利。雖然不知道這種事準不準,但左晞覺得這事還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比較好。
不想到了出發那日,竟下起了雨。左晞看著連綿不絕的雨連成線的往下落,不禁叫丫頭拿來黃歷,想要看看黃歷上有沒有寫這一出,甚至還動了重新挑個日子出行的想法。到是性急的薛蟠不以為意,非要立時就走。
薛姨媽擰不過他,加之左晞也不是真的非要重新挑日子不可,于是薛家頂著雨離開金陵的這一天,哪怕是主子,也不免要狼狽的淋些雨了。
掀開馬車簾,看著薛家的車隊朝著碼頭行駛時,左晞心中不由有種凄涼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