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國子監念書途徑這里的樓西朧在看到橫生的樹枝,重重的花影中的明艷身影時忍不住停下了腳步。與他繼位之后后宮的冷落相比,此時各個宮中都還十分熱鬧。那位穿著大袖披帛,高挽的發髻中斜插著幾支金雀銜珠釵,又以珠花壓鬢的女人,正是深得圣眷極富手腕的高貴妃。
身旁幾個只帶了兩三個宮婢的女人,站在她身旁低眉順眼小心的奉承著。
重疊花影遮住了這個女人的全貌,只露出她一截渾圓白皙,掛著玉釧的手臂。
樓西朧往前走了一些,握著樹枝,將樹枝往上抬了抬他見過高貴妃,這個在得知自己所出的三皇子,被發動宮變的太子斬殺于宣武門前之后就發了瘋,沒過幾年便自縊去了。現在她仍在自己明艷如花,權勢足以與那后宮之主的皇后分庭抗禮的時候。
樓西朧看到她手臂抬了抬,掩在唇瓣似是遮擋笑靨。
捧著糕點給幾位賞花的娘娘送去的宮人,在穿過拱門時看到了行跡鬼祟的樓西朧,在看清他的相貌之后匆匆行禮,“四皇子。”
樓西朧放下手中捉著的花枝,回過頭來。
“您在這里做什么”宮人問道。
樓西朧險些將朕字脫口而出,還好他及時清醒,明白自己已經不是皇帝了,“我我去國子監念書,路過這里,看到這花枝上的花開的頗為動人。”
宮人也不敢去懷疑他的話即便四皇子出生再低微,那也是宮里的主子。
樓西朧看著他們捧著盛著糕點的盤碟走進了御花園中,幾位妃嬪便也從那里走開,往蔭涼的亭臺走去。樓西朧也不再看,徑直往國子監走去。
國子監是宮中皇子與一些選上來的伴讀讀書的地方,樓西朧從小憊懶,來這里念書的次數都少的很。他做了皇帝之后,更是很少往這里走動,現在再站在這里,望著飛起的屋檐,漢白玉臺階,心中生出了一種恍如隔世之感。
他抬腳走上御路踏跺,看了一眼臺階中間的龍陛。因為是天子念書之地,臺階上都以龍紋做浮刻。
面前朱紅的大門,上懸國子監的三字金匾。
此時伴讀們和勤學的皇子都已經早早到來,或坐或站,進來的樓西朧環視了一眼,看到了坐在桌前微微揚著下頜的三皇子。
他如今也才十四歲,正是英氣勃發的少年模樣。抬起的手指扶在下頜,藏青色衣袍在袖口處收束,嵌玉皂帶,十分的英氣以及俊朗。
從他臉上,已經能依稀看到幾年后的影子了。他是真真的驚才絕艷,才能與名正言順的太子相爭到最后。
推開的瑣窗外是一叢幽篁,照射進來的陽光叫那勁竹分割,一束落在他臉頰上,一束落在他桌前,他正在與人談笑,舉止間說不出的從容與不凡。而后他察覺到了什么,如琉璃一般的淺色眼珠穿過身旁的人,直直的望到了樓西朧的身上。
樓西朧已經當了幾年的皇帝,自然不會再向從前那樣怕他。只他不回避的目光,反倒叫三皇子的目光定定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太傅走了進來,圍繞在三皇子身旁的幾個伴讀都紛紛坐回了座位上,樓西朧也扶著桌案坐了下來。
太子今日沒來念書么
太傅命眾人翻開面前的書頁教授起來,一時國子監中得道者必靜。靜而寧,可為天下貞的讀書聲四起。樓西朧從未專心的念過書,他本就沒想過去做什么太子,爭什么皇位,只后來陰差陽錯還是做了皇帝,到了二十二歲,狀元林明霽到他身邊,他才學起了這樣的課程。
“名正則治,名喪則亂。”跟隨讀書聲讀到這里的樓西朧,忍不住頓了頓。
林明霽也教過他這一句,還因為他不專心,反反復復的教了他多次。
“四皇子。”察覺到樓西朧分神的太傅,叫了他一聲,樓西朧恍然回神,太傅命他站了起來,“你來說說,名正則治,名喪則亂是何意”
“”樓西朧知道,但他答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