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在,在抄書。”
抄書她也沒什么胃口,整日困在宮闈中,哪里能吃得下多少東西,聽樓西朧在房里抄書,不愿出來用膳,她起身往寢宮走去。
寢宮中門窗大開,地上落著許多白紙,窗外進來的風,將白紙都吹到她腳邊來了。她彎腰撿起一張,見上面字跡清雋,飄逸渾然。
抬起頭,只著一件單衣的樓西朧,頭發散散用發帶綁起,彎腰伏案疾書奮筆。女人一陣詫異樓西朧從前也不愛念書,常常躲在宮殿里擺弄自己的木雕,如今雖也躲在宮里,卻不見他在碰過從前喜歡的那些玩意兒了。
“西朧”
樓西朧回過身來,他因寫的入神,袖口都沾了些墨跡,“母妃。”
女人走到他身后,見他在謄抄一本名叫青烏序的書。她出生商賈,后來又是給人做丫鬟的,只勉強認得些字罷了,哪里看得懂晦澀古籍。樓西朧似乎也想起方才有宮婢喊他去用膳,略一停頓就明白了母妃會找來的原因,“讓母妃久等了,只兒臣還不餓,想著抄完這本書再去用膳。”
“你刻苦學習,母妃自然是開心的。只也要愛惜身體。”輕輕牽起樓西朧的袖子,看上面沾染的墨跡。
樓西朧五指生的極美,修長雪白,勝過女子,被牽著袖子抬起,細膩膚色在陽光下幾近通透。
“我讓宮婢去拿件干凈的衣服來”她正絮絮說著,面前的樓西朧卻反而握住了她的手掌。
“母妃。”樓西朧到底不是從前那個什么都不懂的貪玩孩童了,叫人捧上皇位得到一切,又叫人推下皇位失去一切,得失之間,他已經明白什么是真正可貴的了,“兒臣一定勤勉讀書,即便不如幾位皇兄,也不會再讓母妃受苦。”的確是受苦,他做了皇上的時候,她就已經病重,勉強活了幾年也是痛苦之至。到她去世時,她彌留之際對樓西朧說的也只是想看他過的太平快樂一些。
只此刻她還不能體會到樓西朧的心情,只見他如此懂事,忍不住動容的輕嘆一聲。
“娘娘,飯菜已經熱好了。”一旁的宮婢道。
因為方才樓西朧遲遲不到,桌上飯菜都已經冷了,她來之前就命廚房先將東西重新熱一熱,現在宮婢通傳,樓西朧也就順勢道,“母妃,我們去用膳罷你先過去,我換件衣服就來。”
“嗯。”
母子桌前用膳時,女人和樓西朧說了過幾日太子生辰的事。這樣的事本來輪不到他們去慶賀的,只因為前些日子樓西朧舍身救了太子,即便只是為了在皇上面前裝模作樣,樓西朧也必定在這次的邀請之列。
“你若不想前去,我就去回皇后你還在養病。”從前的樓西朧就是太內向太膽怯了一些,皇上壽辰都要借病不去,女人又縱容他,這才引得明明同為龍嗣他卻備受冷落。
“去。”
“那我命人去準備賀禮。”女人按下筷子,就要叫宮婢過來。樓西朧攔住她,“母妃,賀禮一事就交給我罷。”
他已經想好了。他既然想要獲得父皇的關注,又不想讓皇后與高貴妃對他抱有敵意,那這生辰禮物,就一定要送的巧妙。
用完了膳,樓西朧回了宮殿中,他命宮女替自己尋了一塊老木來,握著鏨刀雕刻。他作為皇上喜歡這樣玩物喪志的東西常被人詬病,到如今再拿起時,心中也有諸多沉悶。
只到底是自己的喜愛之物,即便時隔多年在略一適應之后,鏨刀就極為靈巧的在老木上游走起來。隨著木屑簌簌掉落,栩栩如生的景觀與人物,皆在木頭上顯出輪廓來。等到最后一刀落下,吹干凈上面的木屑,樓西朧將此抱起放在匣子中,蓋上了紅布。
玲瓏宮燈,依依綠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