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樓西朧合上書卷,太子起身道,“明日這個時候,再來讀書。”宮婢已經催他幾次用膳了,但他都推辭了,如今樓西朧讀完了書,他也沒有再強留,只走到門口才回過頭來道,“今日就先回去罷。”
“暢月,掌燈送四皇子回去。”
這么吩咐了一句,太子才抬腳跨入了黑暗中。
被叫做暢月的宮婢走進來請,“四皇子,請跟奴婢來。”
樓西朧跟著她離開了東宮,他來時日暮西垂,現在已是星光稀疏。他與掌燈的宮婢走在長廊中,忍不住想起方才太子敦促他讀書時的場景。
那書實在太厚太長,即便樓西朧聚精會神,難免也會讀錯或者漏讀,太子卻都能糾正過來,想來對書中內容都已經是爛熟于心了。
因為走神,在下樓梯時樓西朧絆了一跤,走在前面的暢月反應靈敏,提著燈籠轉身將他扶住。
“多謝。”
暢月已是雙十年華,聽樓西朧對她道謝,竊笑了一聲,“太子說您時常走神,原來是真的。”
暢月是負責掌燈了,樓西朧跟太子來東宮時沒看到她,等到天黑了,要點燈時她才過來。她怎么會知仿佛是從樓西朧的神色中察覺到了迷惑,提著燈籠的暢月放慢了腳步,“太子生辰時,您前來赴宴,在路過荷塘時絆了一跤,險些跌進塘里。”
似乎確有這件事,難道是叫太子看到了
走在前面的暢月轉過身來,在她身后,便是樓西朧的居所,“到了,四皇子,奴婢該回去復命了。”
去東宮讀了半個月的書之后,樓西朧確實能聚精會神了一些。太傅責罵他少了,只時常仍會被三皇子明里暗里的奚落。樓西朧不放在心上,倒也算相安無事。
只太傅是個文人,今日瞥見幾根新綠嫩竹與棲在窗前的鳥雀,起了雅興,不教他們四書五經,反倒讓他們寫起詩來。
樓西朧雖文采不佳,卻也與林明霽那樣文采斐然的狀元郎共對許久,華辭麗藻信手拈來。只他當真提筆寫完了,抬首四顧周圍那些還在冥思苦想的皇子與伴讀們,忽然又提筆將詩詞劃去。寫了首極蠢極笨,連對仗都不十分工整的詩來。
太傅見他們寫完,將宣紙收上去,看了太子的,又看了三皇子的,不說如何驚艷卻也是滿意的。只當翻到樓西朧所寫的詩時,眉頭猝然一皺。
“四皇子。”
樓西朧早知是如此。
太傅將他寫的那首蹩腳詩當著眾人的面念了出來,三皇子聽了,沒忍住嗤笑出聲。幾個不敢造次的伴讀,見三皇子都笑了,也紛紛竊笑起來。
“有竹尖尖,有鳥啾啾。竹橫東南,鳥飛西北。”若非太傅是個文人,怕是要斥責出狗屁不通這樣的話來,“你寫的是什么東西”
太傅堂堂大學士,豈容所教的學生如此蠢鈍
“皇弟莫是方才寫詩時一直在打瞌睡太傅要收起來看了,就匆匆寫了幾句。”三皇子早知樓西朧蠢,卻不知道蠢成這樣,方才笑了半天了,如今說的這一句,也不像是為他開脫。
果然,太傅臉色更沉下了許多。
樓西朧又被趕去了外面,他寫的詩叫三皇子拿去了,在國子監里傳閱起來。每個看到的人都笑的厲害堂堂皇子,寫出這樣三歲小孩一樣的詩,真是叫人笑掉大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