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想著第二日去問樓西朧,卻不想樓西朧第二日稱病,一連曠了半月的課程。太子課業繁忙,也就將這件事忘在了腦后。
天子手執白玉棋子,落在了棋盤之上。與他對弈的男人眉頭緊縮,手中黑子遲遲懸而未落。
“翟愛卿。”
似是被天子這一聲催促,頗有幾分英武的男人終于將棋子落下。天子看了一眼,道,“朕贏了。”緊盯棋盤半晌才發現自己是下了一步死棋的男人忽然又將棋子撿了起來,“不算不算”
都說下棋講究一個落子無悔,天子卻銜著笑任他反悔。
黑子落下,又下了幾步之后,天子道,“朕又贏了。”
一身儒衫仍舊不掩草莽之色的男人,忽然騰的一下站了起來,“不下了不下了皇上就知道欺辱臣這一介莽夫。”
天子大笑兩聲,倒是人前極少顯露的歡悅。
高貴妃的聲音從外面傳來,“皇上今日怎么這么高興”落下的簾子掀開,容貌艷嫵,發鬢間琳瑯步搖輕晃的高貴妃走了進來,“原來是翟將軍還朝,怪不得在宮殿外都聽到了皇上的笑聲。”
天子見到高貴妃,臉上露出幾分寵溺之色,“愛妃怎么來了”
“入了秋了,臣妾燉了些滋補的湯藥給皇上送來。”高貴妃看了身后的宮女一眼,捧著食盒的宮女將其中放著的燉盅拿了出來。皇上看了一眼,先命宮人放到了一旁,“愛妃有心了。”
被叫做翟將軍的男人,看到高貴妃,也微微一頷首,“微臣參見娘娘。”
“翟將軍免禮。”被天子握著手的高貴妃,端的是儀態萬千。
“愛妃快來看翟將軍與朕下的棋。”皇上引著高貴妃走到棋盤邊。高貴妃何等聰明,見棋局凌亂,白子步步緊逼,黑子節節敗退就知道兩人所執為何。
“呀好一招引龍出水,截筋扒骨。”高貴妃戴著濃艷玉鐲的雪白手掌垂下,指尖沿著白子落子處描摹,“翟將軍用兵如神,怎偏偏不會下棋。”也是因為知道天子極為寵信翟將軍,高貴妃的語氣都少了幾分平日的傲慢。
“用兵打仗是武人的事,下棋是文人的事。臣一介莽夫,也只能率兵打仗罷了。”
“誒,翟愛卿你如今是朕親封的大將軍,怎能自貶為尋常武夫。”天子與翟將軍自小就親厚,加上翟將軍性格耿直忠誠,倒叫的皇上與他關系愈發親密起來,“你每每還朝,朕拉你下棋,也只是想教你練練棋藝罷了。”
兩人又說笑幾句,高貴妃依靠在天子身旁安靜聽著,只在適當的時機開口,“聽聞翟將軍愛子翟臨,如今也是少年英才。”
“娘娘謬贊了,那小崽子”翟將軍話說出口,才驚覺這不是軍營而是王宮,面前的也不是部下而是天子與貴妃,他馬上改了口,卻還是叫皇上指著笑了許久,“那小子,擔不上什么少年英才只是個知道惹是生非的渾小子罷了。”
高貴妃覺得粗俗,然而翟將軍是天子的寵臣,她面上不敢露出半點輕賤來。
“翟愛卿自謙了,令郎翟臨上陣殺敵之事,朕已經有所耳聞了真乃將門虎子。”天子贊譽。
只翟將軍臉色頗為難看,他說的不假,他那兒子確實四處惹是生非,即便丟在軍營里,也是個不服管教的小霸王。包括那廣為流傳的年紀輕輕上陣殺敵一事,也是他自作主張。要不是自己的親信們護的緊,這小子早做了人家的刀下亡魂了。
“皇上,既是這樣的少年英才,怎么不召進宮里來,與幾位皇子一同念書”高貴妃也是順著皇上的心意說的,他既如此寵信翟將軍,讓其子入宮做伴讀這樣的殊榮,倒也不算得什么了。
“翟愛卿意下如何”皇上確有這個想法。
“臣”
“翟小將軍如今已經如此了得,來了國子監與太子一道念書,必定是文武兼資。”高貴妃繼續進言。
如今太平盛世,天子也不知如何封賞功臣,高貴妃提議正中他心頭,他也不再問翟將軍如何,自己便敲定了,“那就如此傳朕旨意,明日召翟將軍之子翟臨進宮,與太子一同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