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亂了心緒的,又何止翟臨一人。
回到宮中居所的趙息玄,開窗望著頭頂明月,心中頭一次生出一種悵茫來。他是個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的人,正是這種不擇手段,讓他離開了青州來到了京城。可他目的已經達成,中了狀元,進了王宮,卻仍舊只是翰林院里一個修訂書籍的人。雖有官職,卻無實權,而他自以為能夠的人,他平步青云去看,卻仍舊還是掛在高高天上的明月。
何等惆悵。
何等沮喪。
“一位么,可是金尊玉貴的四皇子。”
今夜那位宮女的話,又在腦海中回響起來。趙息玄攥緊了拳頭,重重的砸了一下窗框既然登上云夠不著,那就再往上爬高些
叫陽光照的蒙蒙亮的床幔上映出幾道穿梭的人影,照進臥在床榻中的人的面頰上,讓他不自覺抬手擋了擋自己的面頰。
進了寢宮看到四皇子還沒有起來的宮女正要回去復命,忽然見到一只手從簾幔里伸出,抓住簾子向一側撥開,只穿著一件褻衣,絲發披在肩上的樓西朧望了出來。
“四皇子,您醒了。”
樓西朧這一覺睡的出奇的沉,只他醒來,也將昨日發生的事都忘了個干凈只記得自己從東宮離開后,眼前便生了重影,后來如何回來的,如何休息下的,一概都記不清了。
端著洗漱用品的宮女進了寢宮,為他擦汗拭手。
“我昨日何時回來的”樓西朧習慣了侍奉,將手遞給她們。
“亥時。”宮女道,“還是翟伴讀送您回來的。”
“什么翟臨”樓西朧臉色微變。
宮女看他將手抽回,怯怯看他臉色。樓西朧按了一下額頭,勉強自己去回憶昨天離開東宮后發生的事,可仍舊是一片空白,加上母妃派了宮人過來叫他用膳,樓西朧就愈發沒能細想了。
錦鯉搖曳,碧波輕蕩。
高貴妃站在荷花池中的回廊上,看著那箭一樣從荷葉里鉆出的花苞跟幾只立在上面的蜻蜓。她實在有些百無聊賴,宮中的女人,都是在這日復一日的繁華中消磨著青春。
手捧著一條披帛的宮女一路匆匆跑來,氣息都沒有喘勻,卻仍舊被品階更高于自己的宮女教訓了一通。
“怎么這個時候才送來”
送來披帛的宮女正要解釋,對方卻已經匆匆的走到了高貴妃身旁,將披帛遞給了她。高貴妃出來時,不小心弄臟了一條披帛,她這樣的人容不下污穢,便叫宮女去又拿了一條。現在見新的送來,換上搭在臂彎之后,就繼續款步上前游覽滿園寂寞春光去了。
站在柳樹下的送來披帛的宮女垂首正要離開,不想走出去幾步,又見到一個眼熟的人。那人在這女眷眾多的后宮之中格外顯眼,躲在一棵樹后,向她招手。
宮女往后看了一眼,見沒有人之后才快步走過去,“你怎么又來了”
這又來到后宮之中的,可不就是不怕死的趙息玄嗎。
林明霽能安于閑散的職務,他可不能。若不能通過仕途往上爬,他自己再開辟一條就是
“又是迷路了”
“非也非也。”趙息玄微微一笑,拿出一個帕子,帕子里有一盒小小的胭脂,“上回得姐姐相助,這次特地送來謝禮的。”
看到趙息玄遞來的胭脂,本只是嗔怪他的宮女,一下咬緊了唇瓣。
趙息玄嘻嘻笑道,“姐姐快收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