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籠外的一圈竹篾,因為常常撫摸連邊際都變的柔滑起來。
燭芯靜靜燃燒著,燈壁上的孩童剪影不知疲倦的追著那只蝴蝶。
樓曳影伸手撫摸那帶著幾分溫度的薄紙,垂下的眼睫因為朦朧的燭光而多了一種白日難以見到的繾綣與溫柔。
“太子,該歇息了。”深知太子與四皇子情誼的宮人還是出言提醒,“明日一早還有政務要處理。”
在燈壁上描摹的手指忽然頓住,眼中暖色也慢慢褪去,“知道了。”
握著剪子的手伸進燈籠里,輕輕一剪,方才幻夢似的場景,轉眼間只剩下一層黯然的白紙。
寢宮里死寂一片。站在床榻外的宮人側首看一眼垂下的明黃色簾幔,輕輕嘆息一聲。
繁茂桑葉遮蔽了些許灼人的日光,樓西朧與林明霽坐在樹下對弈。
林明霽手執白子,樓西朧手執黑子,因浮生悠閑,這一場棋局下了半個時辰有余,只隨著棋盤上可以落子的位置越來越少,每一步棋都愈發深思熟慮起來。
白子落下,與棋盤相碰發出清脆一聲。
樓西朧眉頭緊蹙,手中黑子竟有些無地可落。在他思索時,已經落下一子的林明霽抬起頭來,目光不自覺就落在了樓西朧的臉上。
邊陲的日光要比京城更明亮一些,透過頭頂濃蔭化作片片明亮光斑,恰好有一處落在樓西朧耳鬢處,這顯得他肌膚渾然若雪,恍若生輝。
就在林明霽的神思隨著日光搖晃而動蕩起來時,面前的樓西朧忽然抬起頭來催了他一聲,“到你了。”
林明霽這才匆匆低頭去看棋盤。他早就忘了方才的棋落在哪里,加上心思浮動,捻起的棋子隨意在一處落定,樓西朧抬頭看了他一眼,竊笑一聲,黑子落下,林明霽跟著落下白子,而后樓西朧拊掌笑道,“我贏了。”
林明霽這才注意到自己剛才那兩步棋將自己一開始的部署全都打亂,叫一直被他咄咄緊閉的樓西朧趁勢破局得勝。
林明霽也不是求勝之人,看到樓西朧開心就也笑了起來。坐在對面的樓西朧忽然察覺到什么往門口看了一眼,正見到拱門外轉身欲離去的宋案。
“宋將軍”這一聲叫住了宋案,也讓林明霽望了過去。
看到宋案遲遲不進來,樓西朧起身離開棋盤走了出去。
“宋將軍什么時候來的”
站定的宋案道,“剛來。”其實他來了有一會兒了,看二人對弈才遲遲沒有作聲。
“有什么事嗎”
“你與四皇子繼續下棋吧,下次再說。”
樓西朧看他要走,想攔他一下,但想到自己如今頂的不是四皇子的身份,撇下四皇子跟宋案離開怕會引起懷疑,遂只能目送著宋案離開。等他回到棋盤旁后,已經撿起棋子的林明霽隨意一問,“那位宋將軍,是接我們來守城的那位嗎”
“嗯,就是他。”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林明霽還記得來時對方不假辭色的模樣,如今與樓西朧卻熟稔似友也是,他第一次遇到樓西朧時就有了十分強烈的想要結交的心思,旁人怎么會不喜歡
樓西朧未有所覺,笑吟吟落下一子,講趣事似的對林明霽道,“他還不知道我的身份。”
“他以為你才是四皇子。”
“我就將錯就錯,說我是伺候你的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