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樓西朧的消沉,不著痕跡挑撥了二人關系的趙息玄,轉眼間又將自己的一顆真心捧上,“四皇子,息玄能有如今,多虧了您的提攜回宮之后您若有什么差遣,息玄萬死不辭。”
樓西朧果然被他的話打動,“多謝了。”
他本就生的優柔俊秀,來了邊陲之后,雖沒有了從前養尊處優時的勝雪肌膚,卻也體態風流了許多。云霞中漏出的余暉,斜斜照在他的臉上,照的這一張美人面燦爛若春花,這春花恨不能要一直開到趙息玄的心里去才罷休。
趙息玄情難自己的走進一步,恨不能抬手去丈量丈量面前美人纖細的腰身。
只他還是不敢。
到底是不敢。
面前的人是堂堂皇子,他不過是個靠著科舉,靠著巴結宮妃才爬上來的小小文臣。
“息玄告退。”
送走了趙息玄之后,回到院子里的樓西朧獨自站在別院中,看著掛在屋檐下在漸起的夜風中搖曳的鐸。他此刻的心就如這搖擺不定的鐸一般。
他改變了既定的事,翟將軍與守城皆無恙,往后會如何,連他自己都看不清了。
操練場上,坐在地上的翟臨跺了跺凍僵的腳,看著還坐在地上的宋案,揚聲道,“宋哥,你看看我槍法可有精進。”話音剛落,他就從旁邊的武器架上抽出一把銀槍,一撥一劃間塵土飛揚。他昂首一笑,手抓槍身往前一揮,破空聲響起。
少年身姿清越,槍出如龍,等到一套槍法耍完,不過也只是額頭微微出了層薄汗。
“怎么樣”
“尚可。”
宋案的評價令翟臨頗有幾分得意,他槍法就是宋案傳授的,只進宮之后一直荒于練習,現在還能讓宋案說出一句尚可的評價,足以證明他的槍法較之從前沒有退步多少。
將銀槍插回武器架,翟臨繼續走到宋案身旁坐了下來。
只他坐沒坐相,馬上便仰躺著靠著手臂,看漫天亮的快要掉下來一樣的星星。
“將軍讓你回京,你還要在這里賴到幾時。”宋案坐在他的身旁,側臉恰被昏暗的天光裁剪出凌厲的影子。
躺在地上的翟臨閉上了眼睛,裝出一副沒有聽到的樣子。
“你都去了京城,怎么還想著往回跑。”京城啊,那可是他們這些刀口舔血的人做夢都夢不到的安逸地方。
若是再往前幾年,翟臨肯定會用宮里規矩多,人人之間爾虞我詐來反駁,只他已經是個嘗了愁滋味的少年,聞言也只是靜靜一笑。在夜風吹的他落發橫過唇畔時,他才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宋案也將他當作弟弟一般,見他沒了從前的野放恣意,便知他在人人向往的京城也沒有那么好過,“要喝酒嗎”
“你還藏了酒”
宋案起身,半晌之后提著一個沾滿泥土的陶罐回來。只這罐子看著雖然其貌不揚,扯下封口的塞子,濃烈酒香聞一口便要將人醉倒。
“這么好的酒不早拿出來。”哪個從軍的不會喝酒翟臨還在穿開襠褲時,都能舔他爹的酒壺了。只在宮里卻不能放開暢飲,如今終于是有了機會。
宋案將兩個粗瓷大碗擺在地上,依次斟滿,“這酒不是我的,是孫武埋的。”他說起來無波無瀾,端起大碗一飲而盡后才繼續道,“他說這酒是給他榮歸故里后娶妻用的,埋了五年。”
“只他沒等到娶妻,自己卻已經戰死沙場了。”
翟臨神色一黯,卻什么都沒說,端起大碗也是一飲而盡。清亮酒液,沿著少年起伏的喉結流淌而下。
一輪月亮,滿頭星星,兩個久別的好友一同在呼嘯的寒風中喝的酩酊大醉。最后還是倒在地上被巡夜的士兵發現,才將兩人送回了住處。
翟臨醉酒之后,鬧騰的很,回了住處擾的一圈人都沒法睡覺,他自己喝醉了渾然不知,嚷嚷著再來再來。與他相比,宋案喝醉之后就安靜許多,躺在床上除了面色酡紅一些,與平時休息時并無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