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頸雀藍花瓶中,斜斜插著一株結了紅果的平枝栒子,葉茂果紅,從瓶頸一路垂下,頗有幾分雅致的禪意。
“公子,請用茶。”
坐在梨花官帽椅上的青年,目光連忙從那小小的一樣花瓶布景上移開,伸出雙手去接下人遞來的瓷盞。
瓷盞白中透粉,杯底又不知道用什么工藝用金粉描了一朵蓮花,倒了茶水后,這蓮花就活過來一般徐徐舒展。
青年也算是生在富庶人家,見過不少奇珍異寶,但今日前來拜會的人,隨便用來會客的偏廳的華美精細,便已經叫他咋舌。
“大人”
陡然聽到下人行禮的聲音,剛剛端上茶盞的青年連忙起身站了起來,向他恩師引見的那位大人物行禮,“小生見過趙大人。”他這一拜還沒有拜下去,對面便已經扶住了他的手臂,“不必多禮。”
青年抬起頭,見這位不得了的大人物,看起來竟是與他年紀相仿,眉深眼狹,朱唇白面,端的是俊朗翩翩的佳公子。
“聽聞你是奉天府丞的學生”
“正是。”青年連忙從袖子里拿出舉薦信,雙手捧遞給趙息玄。
趙息玄接過,看罷之后笑吟吟道,“既是我恩人的學生,我一定要好生照拂了。”他將信遞還給對方,“六部之中,七品以下,官職任你挑選。”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來時他還心中忐忑,生怕這大人物不見他,沒想到竟是如此的可親之人。
趙息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老師近來可好”
“好,好。”青年道,“老師經常念起大人你,說你少年有為,卓爾不凡。”
趙息玄這種混跡官場的老手,對這奉承溢美之詞早就恬不為意,“若不是你老師當初收留,哪能有我今日的風光。”他不將對方的奉承放在眼中,對方卻將他的客套聽在了心里,還以為抱上了一根大腿,以后能平步青云。
“坐罷。”拉著對方坐下之后,趙息玄親自為他斟茶,青年受寵若驚,接過之后連連稱謝。趙息玄看他飲進了一口茶,才看似親近的問道,“我也有一事想要問你。”
“大人請講”
“說來也見笑了當初我與林兄在你老師府上讀書,偶遇了老師的千金。林兄對她一見鐘情,只恨當時只是一介布衣,不敢肖想,如今”趙息玄頓了頓,讓對方意會之后才又開口,“不知那位小姐可否婚配。”
“未曾婚配”青年一時狂喜,“若林大人喜歡,老師一定愿意促成好事”他來時便聽老師說過,那兩個曾借住在他府上讀書的文人,如今已經是官運亨通,前途無量,本他拿著舉薦信前來只是想借舊情討個好前程,沒想到竟能高攀上一段姻緣。
“我那位林兄,生性拘謹羞靦,明明喜歡卻不敢言明哎,我雖有心卻也不好插手,還是順其自然吧。”趙息玄端著茶,臉上嘆惋神色似真又似假。他看了一眼青年炯然的目光,隱在杯后的嘴唇牽開一條弧度。
樹影婆娑。
巡邏的護衛自此處走過,在他們離開后不久,一個藏身在拱門后的宮女悄悄溜了過來,從那一叢開的正盛的重瓣花前,摘下一朵花來。
她知道御花園里的花不能擅自摘,她戰戰兢兢,一面摘一面左顧右盼,生怕有人發覺。等她終于摘夠了花,轉身要走時,卻撞上了宮人簇擁而來的樓西朧,她避無可避,便垂首退到路邊,在樓西朧路過時跪地行禮。
樓西朧起先也沒有看她,只這宮女不知道是太害怕還是如何,藏在袖子中的花竟掉落了出來,被樓西朧身旁的林明霽看到撿了起來。
“這花”
林明霽剛剛將花撿起,宮女便涕泗齊下,“皇上饒命,皇上饒命”
林明霽看她袖子里又露出幾片揉皺的花瓣,皺眉,“這些花都是你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