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明霽這話一出,趙息玄就明白了。
此次發兵蜀地,賢王雖是立功,卻到底矮了生擒藩王的云麾將軍一頭。他如今滿腹怨氣,可不得裝一裝,演一演來引得樓西朧垂憐嘛。
那就看他能演到何時去吧。
從宮里將紋絲未動的早膳端出來的宮人,出來就正撞到了林明霽。
“林侍郎。”
已經是料峭春寒,林明霽身上的官服也換了一身。里面一件白色的交領里衣,外面一件織金的黑色罩衫,看著竟已是比他初入官場時沉練了許多。
“皇上可在里面歇息”
“在。”
“為我通傳一聲。”
“這皇上有令,任何人都不得入內。”宮人一臉為難之色。
“那賢王可在里面”
“在。賢王傷重,皇上已經衣不解帶的在旁邊照顧多日了。”宮人也知道眼前人得皇上寵幸,解釋之后還說出一句,“若林侍郎有什么話要對皇上說,奴才可以代為轉告。”
林明霽早知道樓曳影的居心,只沒想到,丟了生擒藩王的功績,他還有裝病示弱的手段,“不必轉告皇上,幫我轉告賢王吧他的傷勢固然要緊,可朝中政務也不是兒戲。”
宮人聽罷這咄咄逼人的一句,也不敢答應,等到林明霽拂袖而去,才擦著冷汗看了一眼身后緊閉的宮門。
林侍郎說這樣的話,不怕得罪賢王嗎。
宮中的樓西朧,恍惚間也聽到了林明霽的聲音,只等他抬起汗涔涔的脖頸,兩片唇畔也在此時貼近了他的耳垂,“怎么了”
被衾已經貼在了滿是熱汗的胸脯,樓西朧也不知在這張床上躺了多久。
他想說話,然而聲音早已嘶啞不堪,趴伏的姿勢之下,令得身后的人可以無比順暢的侵入。手掌猛地攥緊,而后又隨著意識的消融慢慢張開。
大理寺中,被關押在此的藩王,經過這幾日的休養已經恢復過來了元氣。
看守他的獄卒知他身份非凡,如今又沒有定罪,只能是小心伺候不敢得罪。
兩碟青菜一碗稀粥被送了進來,獄卒還小心將筷子為他放在碗上,只自視甚高的藩王,到此時都覺得皇上之所以不敢殺他,是怕他蜀地的殘兵造反,見送來的飯菜不合心意,直接抬手將盤碟掀翻在地。
“你們就拿這些豬食來糊弄本王”
獄卒低下頭求撿的時候,正看到鐵欄外出現的一只靴子。他還沒抬起頭,就聽到一陣清朗含笑的聲音,“你們大理寺就這么怠慢藩王的”
藩王回過頭,正看到走來的是一個青年。
“還不重新準備一份飯菜送來。”
“是。是。”
眼前的青年,穿著二品的文官服,斯文白凈,見之可親。藩王對朝堂一直秘密監控,知道朝堂上有一趙一林兩個得寵的文官,他一時分不清眼前人是其中的哪個。
趙息玄命獄卒為自己搬了一張椅子過來,坐在了牢籠外。他也不讓藩王繼續去猜,自己報出了自己的身份,“下官趙息玄,奉命來大理寺探望益王您。”好好的審問,卻被他說成了探望。
藩王掌權多年,也見過不少笑面虎,所以并沒有放下戒備,只端著姿態和他客套,“原來是趙大人,久仰久仰。”
趙息玄來這里,純粹是因為樓西朧的命令。他知道樓西朧想治藩王的罪,朝堂上下人人卻都有忌憚藩王在蜀地的勢力。他是相信自己。
自己定然也不能負他所托。
獄卒重新換了一份飯菜送進來,六菜一羹,雖對錦衣玉食的藩王不算什么,但關押在這里,也沒什么好挑的了。
坐在牢門外的趙息玄看著他狼吞虎咽,放在腿上的手,不住的去轉動另一只手上戴著的翠玉扳指。
此時的藩王,還不知他心中的險惡心思。在他飯飽饜足后,趙息玄忽然問出一句,“益王與南蠻交好多年,應該聽過鉆心蟲吧”
這一句話說的突然,藩王一下都沒有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