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嚴寒里凋零的樹木,如今也都抽出許多惹人的新綠來。翟臨從樹上折了根,叼在了嘴中。
宋案已經決定留在京城,這幾日領官服,授官印,兩人都沒多少機會共處。翟臨又是閑不住的人,從翟府里出來,尋了處樹木遮擋的屋脊躺在上面。
個藤球忽然從下面拋了上來,正砸在翟臨的臉上,翟臨把抓住,往下望去,正看到四個孩童,仰著頭望上來。他們看到屋頂上探出頭來的翟臨,也嚇了跳,而后大著膽子說,“哥哥,你看到我們的藤球了嗎”
翟臨坐起身來,扶著屈起的膝蓋,“這個”手中剛剛砸在他臉上的藤球上下拋動。
翹首的小孩點頭。
翟臨隨手拋下去,幾個孩童說了聲謝謝,就抱著跑開了。
屋檐下又恢復了片安靜。坐在屋脊上的翟臨吐掉了口中的樹枝。
他從前總幻想兵戈四起,自己橫刀立馬,戰成名,如今他更想的是這安然的盛世,能直這般繼續下去。
就在他準備躺下去時,道熟悉的人影映入了他的眼中。隔著兩條街,數不清的行人,但他偏偏眼就認了出來。翟臨以為自己認錯了,眨了眨眼睛再看,等到那人側過頭來,熟悉的樣貌下令他緊張起來。
他當初不滿樓西朧的偏見,負氣離開京城,可他沒有如自己所想的那般有出息的去不回。他已經后悔了,在押解藩王回京的時刻,在羨慕宋案官服在身的時刻。
街道上的那人忽然停了下來,往他這里望了眼。隔的很遠,可翟臨仍舊如全身被定住了似的僵坐著。直到那道目光收回,他才終于能夠動作。
彼時,隔著兩條長街的樓西朧之所以駐足,是因為他想起林明霽的府邸就在相隔不遠的地方,只他沒來得及看到林府的輪廓,便被樓曳影領著往前走去。
帶著樓西朧來到河畔旁的樓曳影,先下了臺階,走上了泊在岸邊的畫舫,而后回過身,向還沒有走下來的樓西朧遞出手去,“來上來。”
樓西朧回望了眼行人紛紛的街道,走了下來,按了樓曳影的手掌下登上了畫舫。
水中的畫舫,輕輕的晃動了下。樓西朧還沒反應,樓曳影便抓住了他的手,“小心。”
畫舫里繡著清雅荷花的簾子被掀開,走出來了個面善的婦人,“黃公子,您來啦來,二位貴客請。”
原來這畫舫就是樓曳影準備好的。
二人進到其中,身后幾個護衛也跟了上來。本以為只有兩人的婦人,忽然見登上來了十幾個護衛,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這些是護衛,不必管他們。”樓曳影說完這句,就矮身跟著樓西朧進了畫舫中。
畫舫中四面窗戶都看著,沿岸美景盡入眼簾,與街上繁華相比,更有幾分清凈雅致。
桌上擺著時令的嫩菱角跟壺茶,二人落座,畫舫上的艄公就搖動船槳在河道中泊行起來。
徐徐微風吹來,愜意無比。
“喜歡嗎”
聽得樓曳影的詢問,樓西朧點了點頭。
畫舫過橋洞,光線也跟著暗。樓西朧聽到橋上笑語喧嘩,他從畫舫里望出去,卻是碧波,綠柳,這般感覺,有如塵世夢。
過了橋洞,光線就亮了起來,人聲少了,遠遠的又來個畫舫。那畫舫里坐的都是女子,兩個妙齡女子本來伏在大開的窗上看這沿岸的景色的,忽然其中有人見到了另畫舫里的樓西朧樓曳影二人,她也不害臊,抬手遙遙指,“看,好俊秀的公子。”
身旁女子跟著望過來,與樓西朧目光相對。這眼交睫,兩頰飛上紅暈,低頭閃躲時,頭上的支發釵正掉進了水中。
咚的聲,漣漪有如懷春女子的心湖。
“釵子我的釵子”
兩個畫舫已經交錯開,少女的聲音也漸漸遠去。到底是美景如畫,春光正好,樓西朧不自禁抬手抵住嘴唇輕輕笑了下。這笑令樓曳影的目光閃爍了起來。
畫舫輕輕的搖,樓曳影忽然起身,抬手抱住樓西朧的后腦,而后含著顆清甜的菱角哺喂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