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您有些怨恨,還有些嫉妒。但我知道,您做出那種選擇,付出了什么。我”他頓了一下,又猶豫了半天,才說出接下來的話,“我認為蒙羅非的繁榮不會長久,我想盡快帶著家人們離開,但那時候,您對我說,您可以為我鋪路,還能為我修建城堡。我感覺您瘋了。”
昆茨愣了一下,想問他為什么會認為繁榮不會長久,可刻爾克子爵已經繼續朝下說了。昆茨也自己想明白了他以為蒙羅非的一切變化,都是隊長帶來的。那隊長未來如果不幸,蒙羅非的一切,確實都會崩潰。而對于外人來說,隊長的不幸,是確定的。
還有鋪路和修城堡昆茨知道自己當初的幼稚了,他以為是坦誠以待,但一下子卻給得太多了。反而把人嚇住了,畢竟一個謹慎人的思維按照種花家的話說就是“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本來他們也沒什么交情,昆茨去年還跑刻爾克子爵領搶劫去了,突然來那么一下子,真的只會讓人懷疑。
“事實上,我到現在也認為您有那么一點點太激動了。”
不是一點點,是億點點吧
“我想走,但不敢走。您提出為刻爾克子爵領修路和修城堡,難道不是表示所有權嗎”
“我只是想等價交換。”昆茨這句解釋,他自己都覺得無力。
安東一臉的不相信“等價您認為那是等價”
昆茨想起來了,刻爾克子爵當時也說過,像是干掉低階裂縫這種事情,對于低級貴族來說,只會歡迎。昆茨當時以為對方只是客氣,但顯然不是,對方更深的意思是“你給得太多了,讓我惶恐”。他其實也不是不知道后一種意思,但當時覺得無所謂。覺得,自己送東西難道還能送出仇來嗎
昆茨覺得,自己這其實也是有些飄了吧把自己的意愿強加給別人
昆茨的心臟像是敲鼓一樣,咚咚的在胸膛里震動,他臉上發熱,羞愧的想找個洞鉆進去。
“很抱歉,我驚嚇到您了。修路也是有利于我的一件事,我的格嘰格嘰能更快的到達刻爾克,而商人們從銀塔河向上,進入杰爾默河到刻爾克,再到蒙羅非,是最好的一條路。”
安東驚訝的微張了張嘴,他是懷著必死的心說出這些話的,而且也是因為壓抑吧這么長時間,他甚至不敢與妻子說,一切都悶在心里,每天都當成人生中的最后一天來活,但這位蒙羅非男爵現在是真的和他解釋,與他商量,這位難道真不是他想的那樣
“確實,除了塔良城,到我們刻爾克的小商人,是最多的。”他安穩了一些,對昆茨點了點頭。
“至于說讓您留下來這件事其實是您本人先提出來的。”
現在臉紅的就是安東了,所以這位蒙羅非男爵是真的沒有吞并刻爾克的意思,被他想多了,然后把領地給送出去了
兩個人就都不說話了,為免場面過于尷尬,他們終于將注意力放在了干飯上,一時間包間里就只剩下咀嚼吞咽的聲音了。
過了十幾分鐘,昆茨突然問“您要回到刻爾克嗎”
安東下意識的就想說,如果允許的話,想回去。但嘴里的肉堵了他一下,然后這句話就隨著這口肉,一起咽下去了“請允許我思考一會。”
他思考的最多是那些格嘰格嘰,他曾經為了緩解壓力,去數過那些格嘰格嘰,一開始以為只有兩三千。但后來孩子們帶著他們去了賽爾菲,去看了裂縫,結果他們根本沒能接近裂縫,格嘰格嘰太多了。
有多少格嘰格嘰兩萬還是三萬只會多,不會少。
過去他認為的,只要賽爾菲曼托恩死去,蒙羅非就會崩潰的想法,徹底被扔進了糞坑。只要蒙羅非男爵本人在,他的召喚物在,蒙羅非在他這一代強勢崛起,就是必然。而一旦周圍的低階裂縫崩裂,他向四周擴充勢力也會成為必然。
那時候他甚至慶幸過,自己先一步表現了忠誠,留下了家人的性命。
現在這位男爵表現出了溫和的善意,可真的他就能安穩的回到刻爾克嗎不,與蒙羅非如此接近的刻爾克,未來必然會成為蒙羅非的一部分,無論蒙羅非男爵本人愿意與否。
安東小時候總聽他的父親說一句話“盆里的面如果太多,當它發起來,必然會擠出盆子。所以,千萬不要在一個盆里放太多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