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容容兒你看看我,你睜開眼睛看看我”
祿安帝半跪在床邊,發冠微散,他握起妻子的手,卻軟軟地滑落下去。
他心里頓時慌亂得有如窒息一般,更用力地將她的手貼在自己臉上。
年過四十的帝王形容狼狽,眼眶里泛起痛楚的淚光。
他看著妻子身上的血,心如刀絞,喃喃道“雅容,是不是很痛不怕不怕”
蘇漣緩緩握緊拳頭,咬緊牙關,眼底一片血紅。
都怪他沒有往深處想,否則絕不會置母后于危險之中。
蘇蕉兒輕輕抓住兄長的拳頭,將軟軟的臉頰貼在他緊繃的上臂處。
愁云慘淡之中,一直旁聽太醫商議的溫疏水卻忽然開口“是飛刀紅。”
“什么”太醫倏地回頭,“溫將軍是說”
“若如你們所述癥狀,此毒名為飛刀紅,我府上有解藥。”他簡潔地得出結論。
一名太醫猛地一拍腦門“是確實這毒藥太偏冷,北方才有,我一時沒想到”
祿安帝渾濁無光的眼倏地明亮起來“溫卿”
溫疏水看向蘇漣“太子殿下”
“我跟你去取藥。”蘇漣果斷道,“一來一回太費時,勞煩幾位太醫安置好母后,即刻動身回京,我與溫將軍先行一步。”
營帳中氣氛陡然轉變,祿安帝松了口氣,目光柔情地望著床榻上的人,喃喃道“你放心朕不會放過害你的人”
蘇蕉兒雖后知后覺,也明白過來,母后似乎就要沒事了。
她揉了揉酸澀的眼眶,揉出來幾滴方才不敢落下的淚水。
有人伸手,略顯粗糙的指腹撫過她的臉頰,在眼角處摁了摁。
溫疏水低低道“乖乖的,不要亂跑。”
蘇蕉兒怔愣的那么會兒功夫,男人已經大步離開營帳。
雖知道他看不見,還是慢慢點了點頭,垂眼小聲道“我會乖乖的,母后一定要好起來。”
蘇瑯兒沒有參加圍獵,得知陳皇后出事的消息要晚上許多。
等她火急火燎地進宮去,人已經服了解藥。
只是失血過多,一直沒有醒過來,入夜后又漸漸發起熱。
太醫開了藥,只道熬過這一晚就好。
雖已經過了最兇險的時候,但這一夜依然馬虎不得。蘇瑯兒進了宮便沒打算回公主府,想留下來照看。
畢竟兄長是男子,蕉兒又年紀小。
祿安帝仍守在床前,半天折騰下來,早已不是清早出發時那個精神整潔的帝王。
發絲散亂,衣袍上甚至染了些血。
蘇瑯兒溫聲道“父皇去歇一歇吧,這里有兒臣。”
祿安帝沒應聲,人在情緒大起大落之后,總是顯得格外疲憊。
蘇瑯兒站了一會兒,見父皇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將門帶上,只守在寢殿外間。
清晨,又是一個好天氣。
長寧宮有一座極寬敞的前院,入門處別具匠心地挖了一片蓮池,每逢夏日,總是開得極好。
陳皇后是個極厲害的女子,她并非出自高門大戶,自入主中宮以來,卻將一應事務處理得井井有條。
即便前朝多有人不滿她這位皇后,可二十多載,愣是挑不出大小錯處。
蘇瑯兒心中,母后學什么都很快,她困于深宮,不過是愿意為情所困,愿意為祿安帝生兒育女。
倘若有一日她離開這座皇宮,也必定不是受不住各方逼迫,而是自己不愿再繼續了。
太醫從寢殿出來,神色比昨日輕松得多,見蘇瑯兒走過來,忙道“大公主放心,皇后娘娘已無大礙,只是接下來的日子,要好生靜養才是。”
蘇瑯兒略低頭“多謝劉太醫。”
“不敢不敢,微臣先告退了。”
她行至門口,正逢祿安帝出來,他一夜沒有合眼,今日早朝也沒有去,眼底掛著點青黑,瞧起來十分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