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女微微抿唇,不再說話。
望著不遠處,已經隱約能瞧見深色輪廓的廟宇,她微闔雙眼。
她那從未謀面的,摧毀了她全部人生的,貴不可言的夫君。
離池也瞧見了月神廟的輪廓。
漆黑色的廟宇在深林中沉默,如同蟄伏的巨獸,靜靜等待兩名不速之客的到來。
雖然看著近,但望山跑死馬,經驗告訴離池,距離月神廟他們還有不短的一段距離。只是到了這里,即便沒有月女引路,他也能順利到達寺廟門口了。
說不定還能更快些。
通過這段路程的觀察,離池已經察覺到,這位月女絕對不是如她所說的那樣,按照章程規定的頻率來祭祀,因為她對這里實在太陌生了,指不定上次祭祀是多少年前的事。
月女如此努力地遮掩,試圖將他帶到月神廟,只讓他再次確認了一件事月神廟里一定藏著這個秘境的關鍵。
而月女本人,顯然對這個秘密有一定了解,甚至能夠利用那個秘密攻擊他。
正好幫他破解秘境。
這才是少年分明已洞察真相,卻還是耐著性子,同月女在這里拉扯的緣由。
廢了好番功夫,月女總算領著離池來到神廟前。
“就是這里了。”少女仰望月相,松口氣道,“還好,還未錯過吉時。”
離池環顧四周,周圍環境令他頗為眼熟。
分明是北邙山中那座破敗古廟的修復版,紅頂的廟宇前供奉著青銅大鼎,其上三根香燭已徹底燃盡,需要人更換。
旁邊是棵繁茂巨木,樹梢上無數木牌晃動。
離池心中微動。
姻緣樹,姻緣牌。
月女眼神復雜地望著那尊青銅大鼎,躊躇片刻,還是上前取出殘余香燭,清掃其中灰燼。
動作生疏,但態度認真。
“來吧。”月女向他說道,“祭壇在廟中。”
離池皺眉“祭月臺不是露天的”
常理而言,祭祀神祇的大型場所均為露天,極少在密閉的廟宇內部。
況且祭月臺這種稱呼,一聽便不該是什么小家子氣的東西。
“今晚要舉行的祭祀,不由祭月臺承辦。”月女早便猜到他會這么問,“祭月臺開啟時,所有信徒齊至,如今只有你我二人,用不上祭月臺。”
當然,還有種可能是,她要供奉的存在用不了祭月臺這等正規祭壇。
少年眼神微閃,什么也沒說,隨她進了月神廟。
月神廟同尋常民間土地廟并無特別,大堂莊嚴寬闊,只供奉著月神像,其下神龕放著香爐貢品,似乎有段時日未曾打掃過,落了層薄灰。
離池抬眼,望向這尊神像。
神像微笑垂眸,悲憫地望向世人,與通常將神祇塑造為慈眉善目的長者或者雄壯青年不同,月神玉面俊美,不似仙君,倒像是什么妙目觀音。
有些輕佻。
離池自己生得貌若好女,被迫戴上青銅鬼面增強對敵威懾力,因此他很清楚,這樣的美貌神君很難引來敬畏。
卻不知當初雕琢神像的工匠是什么想法,而當時的大祭司又為何同意。
昳麗少年暗暗撇嘴,這尊神像的相貌氣質,叫他想起了某個晦氣老頭。
說起來月微塵也是姓月但他懷疑這個姓氏只是那老東西覺得好聽編出來的。
月神不在名門大宗在冊仙籍,屬于野神。官方月神是月老,全名月下仙君。沒有正規指導,山民最終會雕刻出個玉面月神也不算稀奇。
離池在心中對神像指指點點,月女則癡癡望著那尊俊美神像。
這便是她的夫君。
這便是困住她十年的存在。
可今夜之前,她甚至不被允許進入這座廟宇,遠遠望上他一眼。
如今,大祭司已死,山下大概亂作一團,終于沒有人能阻撓她走進這座廟里了她清楚這是誰的恩慈。
而看清了月神相貌,她心中悄然萌生一個想法。
如此俊美完全比不過游仙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