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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女目光閃躲,其實她知道,只要否認,眼前的人就一定會選擇相信她。
因為他就是這樣的人。
盡管他們已經分別數年,上千個日夜未曾相見,但只需方才那驚鴻一瞥,只需短短的瞬間對視,她就明白。
他還沒有變。
仍是那個冰冷外表下,有著比誰都柔軟內心的少年,是所有人眼中皎潔高遠的月亮,是自偏遠山脈飛出的高傲鳳凰。
他沒有變,可是她變了。
她仍然卑鄙渺小,然而渺小卑鄙的螻蟻,卻萌生出想要擁有月亮的狂妄欲求。
“你還認識我啊。”
今晚這段路走來,她的思緒想法急劇轉變,就連在自己曾經最恐懼敬畏的修士面前,也能從容說話,當著他的眼皮子底下盤算自己的小主意。
然而曾經的那名少年,其實也長大許多,變得更加成熟冷清,顯得有些陌生,所以分明做好心理準備,可在凌霄看過來時,她說話還是重又變得局促狼狽。
“當然。”凌霄不假思索道。
他意識到了落月的不對勁。
“你變了些許。”
“嗯,人肯定會變的嘛。”落月囁嚅地說道。
她在想怎么編理由,她不想讓凌霄知道自己的狼狽骯臟,什么被選作月神妻子,卻又婚前失貞,甚至與大祭司的死不清不楚。
她知道,凌霄是被名門正宗長老看中收為徒弟的,據說天資特別好,特別受重視,以后定然平步青云。
和她這種爛泥根本是兩種人。
她甚至只有同游仙交易,背棄自己的一切,才能得到與他重逢的機會。
落月回憶起與游仙大人最后一次見面時的場面。
她記得,破廟的地面十分冰冷,她跪在地上,只覺得膝蓋都被那股冷意滲透,徹底麻痹。可仙君的言語,卻令她心中火熱。
“善者應得到獎勵。”
仙君的長發比冰雪更加潔白,比月光更加皎潔閃耀,他眼中含著悲憫的溫柔,垂眸望著她,目光如此輕盈,似乎擔心多一點壓力,都會將這個瀕臨破碎的女孩徹底摧毀。
落月呆呆的望著祂。
她那窮酸書生父親給她取名落月,希望她能有令月亮為之沉淪的美貌與幸福。
她以為這只是他又發病了,從未相信過這句祝福能夠成真。
后來,她的名字干脆被剝奪了,她成為了“月女”。
可在那最后一夜,她似乎真的成了月之嬌女,有了令月亮垂憐的運氣。
“你和那個人,將會有遠超你預期的接觸。”仙君字字句句,恍如箴言,敲在她心頭如鐘鼓驟鳴。
“你會比以前更加了解他。”
“而他會永遠記住你。”
她呆呆的問“真的么”
“只要你按照我說的去做。”仙君眼中浮現笑意,“你會得到你所想要的一起,以及附加獎賞。”
其實分別時,她并非完全沉默,而是斗膽詢問游仙。
“您為何會對我如此垂憐”
“因為”仙君輕笑,“你不是叫落月么,那偶爾也該有被月垂憐的運氣。”
似是回答,又像是回避。
第一次有人記住她的名字。
還是尊貴的游仙大人
對于游仙的許諾,她又欣喜,又不安。
她自不會懷疑游仙大人的承諾祂比月神靠譜多了,可是,他的承諾,會以怎樣的方式實現呢目前似乎也沒有他箴言成真的苗頭。
對了
她還沒有完全按照他說的去做。
落月重新回神。
游仙大人的任務除了沉魚,她基本都完成了,只剩下一件和她有關的沒有做。
完成獻祭。
重煉血肉,成為修仙者。
也是,平庸骯臟的她,怎么可能有和凌霄對話交流的機會。
必須完成祭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