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湖一愣,事關太子一位,她毫不猶豫的咬上餌,“你是說,貴妃想在你及笄之日,讓齊王請封”
她不善于人際交往,聽不懂他人隱藏在言語中的另一層含義,卻能很快看清局勢,順利猜到他人的政治訴求。
鏡湖有很優秀的政治嗅覺,如果她和太子一樣,受帝王教育長大,或許會成為比太子更為出色的儲君。
沈羅玨搖搖頭,“我不知道,即便不是那天,也不會遠了。婉寧同我說,鐘家為鐘四娘子備嫁,嫁妝單子完全是比對前太子妃。”
而齊王和鐘茉兒婚期將近,鐘家這個舉動,已經透露出齊王的意思了。
鏡湖眼神一厲,當她生氣時,她的表情和皇后如出一轍。
只是她很快散去眼底怒氣,似是已經放棄掙扎,認命了,“國不可一日無君,儲君亦然,究竟要不要立齊王為太子,要看父親的意思。”
沈羅玨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廢太子一事還不能看出莊帝的意思嗎
莊帝肯定是不想要太子啊,順著他的意,鏡湖和皇后或許能充當一次惡人,成為新的制衡貴妃后宮勢力的棋子。
鏡湖全然撒手不管,那就是已經放棄爭搶了,沈羅玨可不想讓皇后一脈徹底在后宮沉寂,貴妃幾乎要在后宮一手遮天了,如果貴妃勢力太大,對齊王下手的難度也會增加。
沈羅玨直接扔下猛藥,“阿姊你不要在母親面前這樣說,母親近些時日常常抱病在床,如果她知道二兄成了太子,她可能會不高興。真不知道,等有了新的太子,還會不會有人記得大兄,大兄尸骨在外,至今父親也沒有恢復他的皇室身份,將他遷入皇陵呢。”
鏡湖驟然瞪大眼睛,瞳孔一震,“你,你說什么”
“我說,你不能在母親面前那樣說,母親會不高興的。”沈羅玨故作懵懂,答非所問。
鏡湖緊盯沈羅玨的眼睛,她從那雙眼睛里看到了擔心與悲傷,并沒有看到一絲撒謊的痕跡,她不敢相信自己剛剛聽到了什么,“不是我是問你,你說太子的尸骨”
“阿姊慎言,是大兄,非太子”沈羅玨用最輕柔的語氣,說著最讓鏡湖難受的話,“母親難道連此事都瞞著你嗎大兄罪名從未洗去,宗族長輩們說了許多次,父親一直不肯松口,至今未曾將大兄重新計入皇室族譜中。”
當初太子被廢,是直接被貶為庶人,甚至族譜去名了,他死之后,有皇室宗親上請,想讓太子入皇陵,被莊帝斷然拒絕。
莊帝絲毫不念過往二十年的父子情誼,恨不得將曾經被他贊為懷瑾握瑜,蕙心紈質的兒子的存在,徹底抹去。
她不知道。
鏡湖只覺得過往種種像是一面面鏡子,在沈羅玨的聲音中盡數破碎,碎了一地狼藉。
她自欺欺人的活在宮中,看著母親煎熬度日,與父親演著父女情深的戲碼。而她溫和有禮與人為善的兄長,連她打碎他最愛的硯臺,也不忍同她說半句重話的兄長,滿身污名,長眠地底。
“阿姊,你怎么哭了”沈羅玨換了一塊新的手帕,遞給鏡湖,“莫要哭了,讓母親看到,母親會擔心你的。”
這就是權力場,到處是看不見的戰爭,輸家甚至連哭的權利都沒有。
因為輸家,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