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狄在沈羅玨說完后,心中浮現出一種,終于來了的想法。
像是塵埃落定,他松了口氣,同時后背寒毛直豎,又被嚇得額角冷汗直流。
他不知道該如何去回答沈羅玨的問題,之前在年宴上說的,怎么能在現在還提起呢這不是翻舊賬嘛,一向自詡上國,要保持上國榮光的莊朝皇帝,竟然和他一個偏遠小國斤斤計較,還是當著一眾他國使臣的面,這位新皇難道不怕有損莊國的形象嗎
胡狄是這么想的,有些腦子被驢踢了的官員也是這么想的。
以鴻臚寺少卿為主,這些官員在沈羅玨說完后,明顯臉色都變了,他們開始相互觀望,想等一個人出頭,告知女皇這樣做是不對的。
但是看了半天,沒有一個人站出去,甚至連御史臺那邊,都沒有御史開口。
薛直手下的御史們確實是敢于直言上諫,他們也不怕得罪新皇后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場,但是他們不傻。
瓦勒塔部是他們的敵人,他們一直謹記這一點,現在沈羅玨要對付敵人,不管有什么不妥,也不能當眾反駁啊,那不是給陛下難堪嗎
鄭釋見那瓦勒塔部王子臉色慘白,一副惶惶難安的模樣,又看他國使臣竊竊私語,目光一直往他這邊飛,他漲紅了一張臉,只覺得羞愧至極,恨不得現在找個地縫鉆進去。
實在是太過無禮他們是上國,堂堂上國皇帝,怎么能去為難一個小國王子呢幾朵花罷了,有什么好說的
鄭釋心里想著,有些想要出面,可是他的上司鴻臚寺卿沒有動,禮部官員一個出面的都沒有,他想起了血流成河的臘月,最后將頭下壓,低頭當起了縮頭烏龜。
他害怕,他怕沈羅玨報復他。
于是鄭釋躲開了胡狄求救的目光,此刻大殿上只有些許議論聲,嘈雜的人聲讓胡狄腦子更亂了。
沒人能救他,他只能自救。
“陛下容稟,其實瓦勒塔部每年都能有十朵七瓣蓮,但是七瓣蓮藥性只能保持三年,三年過后,藥性全無,成為普通的花,所以每年王族都會用一些藥性減弱的七瓣蓮,以治療幼童傷病,兩年雪災,我瓦勒塔部的孩子夭折了許多,我們并沒有使用七瓣蓮,讓天神寬恕他們。”
言下之意是,瓦勒塔部現在獻上的七瓣蓮,都是他們從孩子口里省下來的,因為要給大莊送來,所以他們的孩子死了不少。
總得來說,大莊是殺死那些孩子的兇手,瓦勒塔部王族真的很無辜。
沈羅玨發現這個胡狄還真有幾分急智,在此關頭還能想出理由,順便給大莊潑一盆臟水。
多稀奇啊,往年瓦勒塔部的七瓣蓮也沒有留著給他們國家的孩子用,不是大半都高價賣出來了嗎
就算有剩余,也是緊著瓦勒塔部王族用,真正可憐的孩子,可能連一口吃的都沒有。
瓦勒塔部信奉天神,認為死亡是天神的召喚,只有大人物們可以讓天神寬恕他們,讓他們延年益壽,因為大人物需要在人間受難。
沈羅玨在知道瓦勒塔部的風俗后,還曾感慨,多么熟悉的宗教治國。
“王族這兩年似乎沒有孩子夭折,是我記錯了嗎”沈羅玨側過頭去,看向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