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們的跳腳,并不能改變什么。
民報的故事依舊在民間傳唱,有更多人開始思考所謂的戶籍制度究竟對他們造成了什么樣的影響。
只是因為受教育程度過低,能產生反思的人數被局限在讀書人的范疇內,并不是所有聽到故事的人都能想到那么深刻的含義。
不過這并不影響他們恨文章里阻礙一切的勢力,比如楊家的宗族勢力,以及那些在文章里暴露出真實面目,壓迫他人的惡人。
因為民間翻涌的仇恨情緒,大家族的人怕步薛程后塵,不少人被家里人禁足,導致去平康坊的人越來越少,甚至點平康坊樂伎到府上奏樂的人數也在直線下降。
平康坊除了教坊的人外,還有不少秦樓楚館,生意少了,有人就不愿意了,一種聲音在平康坊出現,民報是堵了他們發財的路。
朱瑤彧在二月份的一個清晨,收到了底下人送上來的請愿書,這封請愿書上的名字,是平康坊的男男女女們,他們希望朝廷能限制民報的發行,認為民報上寫文章的人,是想逼他們去死。
這還是第一次,朱瑤彧和平康坊的人有所聯系,因為她是女子,又出身朱家,平常根本沒有人有膽子喚她去平康坊尋歡作樂,這種官場中沒有擺在明面上的應酬規則,朱瑤彧從來沒有去嘗試過。
即使平康坊出了什么案子,底下人也不會遞到她手上,不是朱瑤彧不要,而是朱家不允許她和平康坊的人接觸。
明明男子可以隨意進出的地方,因為朱瑤彧是女子,就被家族管著不讓進,朱瑤彧此前因為一直忙著別的事,對此也并不上心。
她確實見過這世間大多數悲慘,也看過各個階層的人,但是她的視野還是在不知不覺中被家族禁錮了。
捧著那份請愿書,朱瑤彧只覺得石頭壓在心上,沉重的她說不出話來。
當她遇見一件事,無法下決心的時候,就會去宮中找沈羅玨。
沈羅玨得到朱瑤彧進宮求見的消息時還覺得稀奇,朱瑤彧很少會主動來宮里找她。
看到那封寫滿名字的請愿書,沈羅玨沉默許久。
雖然她早就知道事情發展會不順利,但現在她心里還是沉悶了一瞬,請愿書上大大小小的名字,就像是對她的嘲諷。
嘲諷她所有努力盡是白費功夫,所作所為無人理解,甚至還被人怨恨。
沈羅玨知道,不是每一個人都懂得什么叫有尊嚴的活著,大多數人會為了財富,拋棄自己的尊嚴,甚至靈魂,那并不是錯誤,想要活著從來不是錯。
錯的不是請愿書上寫下名字的人,是這個吞吃人靈魂與自尊的社會。
“陛下,臣不知該如何做,這封請愿書上的名字,確實是平康坊中樂人們親筆寫下的,其上,還有教坊樂伎的署名,包括那位何璇。”朱瑤彧知道民報是沈羅玨創辦,而民報起化名從來不遮掩,隨便一猜就能對上。
姓氏加的字,是家中排行,輕而易舉就能猜出來。
沈羅玨早就看到何璇的名字了,她的名字就在正中央,何璇的字極佳,一筆一劃自成一派,婉約規矩,賞心悅目。
就像何璇這個人。
沈羅玨伸出手,輕輕觸碰上面的名字,最后按下請愿書,問道“你覺得,民報該停辦嗎”
朱瑤彧搖搖頭,她在看到民報后,就察覺到了沈羅玨的想法,“陛下,自古以來,人分三六九等,想要廢除戶籍,難上加難,比之計量土地,更改稅率更難。但萬事不可以難易區分,越是難的事,越要一步步來。百姓會明白,什么對他們更好。”
民間的聲音就像是大海,平日里風平浪靜,風越大,吹起的浪涌就越大,最后滔天巨浪甚至能覆蓋整個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