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景二年的開頭一切順遂,朝中開始專注準備科舉,五湖四海聚集在此的學子們認真溫習,只等在科舉考場上展露自己多年來積累的學識。
四大世家自被清查土地后,就開始夾著尾巴做人,表面上,每一個家族都開始約束子弟在外行事,生怕誰又不長眼惹了那位女帝。
薛府今年更是讓薛程在外地,不許回京祭祖,去年薛程引起的風波,到現在他們想起來還會老臉一紅,順便捂住鼻子,感覺還能聞到那股味道。
只是薛直萬萬沒想到,他將自己不成器的弟弟攔在了京城外,卻沒有攔住自己同樣來討債的女兒。
薛直當選今年春闈的主考官,每日勤勤懇懇的為沈羅玨辦事,不敢有絲毫懈怠,他被累的發際線都后移了一寸
這樣的強壓下,讓他不免對家中的事疏忽了許多,也就沒發現近些時候薛夫人對他的欲言又止,還有女兒那不同尋常的乖巧。
在科舉三日考試結束后,薛直從考場出來與那些學子一樣,長舒了一口氣,只覺得終于解脫了。
人放松下來,就想去放松一下,以前薛直消遣的途徑就是回家看書,后來教坊被陛下大刀闊斧的改革,去掉了那些腌臜事,薛直多了個放松的地方。
他打算應邀前往教坊吃酒聽曲。
“今日何大家應邀奏一首邊塞曲,何大家的邊塞曲堪稱一絕,今日你若是不去,可就錯過了。你若是不想自己去,可帶上家眷。”
同為主考官的楊運說起何璇,言語尋常,神色一派清明仰慕,他與何璇往事已不可追,但不管他們之間曾經經歷什么,楊運都永遠推崇何璇的音律之道。
那是世間少有的驚艷。
薛直被說動了,他遣人回家通知夫人,打算帶著夫人去,薛夫人同樣好音律,對何大家的曲子慕名已久。
只是薛直沒想到,在教坊門前,他遇到了薛滿堂。
薛滿堂今日替了車夫的活計,為薛夫人趕車,她出身軍旅,車趕得又穩又快。
薛直以前對女兒有頗多要求,自打女帝上位后,他就改了大部分,因為他意識到,世道已經不同了,他的女兒,足以支撐起薛家繼續走下去。
但是不管心里對薛滿堂有多少自豪有承認,表面上薛直還是那個嚴苛的父親,見薛滿堂自車上直接跳下,還毛手毛腳的去牽她母親,薛直立馬換了一臉怒容,上前輕斥道“你以為你母親和你一樣是猴子托生的嗎下馬凳呢”
薛滿堂被薛直說的臉一皺,伸手去夠一旁的下馬凳,車廂內的薛夫人不樂意了。
她撩開簾子,瞪了眼薛直,自己提著裙擺就要跳下去,嚇得薛直趕忙伸手去扶,薛夫人踉蹌半步,靠在馬車車廂上,也沒讓薛直碰到。
“我的女兒,哪里像猴子了大郎若是瞧不上我們母女,大可不請我來,下馬罷了,我是那嬌貴的人嗎”
“夫人不是,夫人息怒,是直言語有失,惹惱了夫人。”薛直沖薛夫人熟練的賠罪,薛夫人還是不太高興。
她這幾日本就心煩,又正值薛直點了她的火,若不是實在期待何大家的邊塞曲,她現在就想回去了。
薛直見夫人還是不理他,瞪了眼一旁笑嘻嘻看戲的薛滿堂,讓薛滿堂幫著哄一哄。
被壓迫的薛滿堂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薛直。
薛直一見薛滿堂那目無尊長的樣子,就覺得這個女兒長歪了,但他拿薛滿堂又沒辦法。
“阿彩,是為父剛剛說話過分了,你身手敏捷,是好事。”薛直心知問題在哪兒,他惹不起夫人,最后同薛滿堂道了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