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輪到沈羅玨笑容僵在臉上,還好拿水和衣服的小兵跑來,解了沈羅玨的尷尬。
所以她是社交能力退化了嗎為什么幾句玩笑,能被聽雪變通成各種威脅示威,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有多可怕。
沈羅玨尋了個無人的屋子換了衣服,將人影照的有些模糊的銅鏡無法看清她如今全身模樣。
“公主換了衣服,感覺不太像平常的樣子了。”聽雪手巧的為沈羅玨簡單梳了個雙丫髻,本來沈羅玨就長了張娃娃臉,發型一上更顯小了,像個十二三歲的孩子。
正是讓人無法生出警惕之心的年歲。
“宮廷之中,衣裳首飾花紋樣式之多似繁花錦簇,看得人眼花繚亂,越是精心裝扮,越是叫人看不清原本的樣子。”沈羅玨現在還能想起那些百姓向她下跪時的模樣,她如今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少女,除了免稅外,并未做什么叫人感激的事,那些人緣何跪她
蓋因那些人跪的不是她,是她的身份,是世道壓在他們身上的高山。
聽雪抬頭看了眼沈羅玨,沈羅玨還在打量鏡子中的自己,仿佛那段話不過是隨口一說。
她此刻猛然意識到,跟在沈羅玨身邊月余,她還是無法摸清沈羅玨的想法,究竟是沈羅玨本就是個不善于表現感情的人,還是沈羅玨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比之宮中諸人要強
沈羅玨打扮時,羅安寨靠后坐落的幾處小院內有數名妙齡女子被暫時安置在里面。
身著盔甲的玄甲衛不時抬著尸體路過,往往會引起幾聲低呼,暗中觀察的女子們被尸體嚇得臉色慘白,又不愿意捂上眼睛,比起恐懼,她們神情中更多是大仇得報的快感。
“齊姊姊,我看到羅勝的尸體了,原本是被扔在那處,現在被那群人搬走了,不知道是不是要扔到林子里喂狗姊姊你同我來,尸體真的不見了”說話的女子一身藕荷色長裙,瞧著不過十六七的年紀,面容姣好,身姿窈窕。
她說著就去拽被稱作“齊姊姊”的人,動作間,她露出了手腕,只見上面有大片青紫,十分駭人。
“阿嬋,姊姊她最近病了,莫要讓她出去見風。”端著粥碗過來的瘦弱女子攔住人,說道“你也莫要總出去看,那些人是敵是友,尚未可知。”
鄭默嬋聞言,不甘心的握緊了手中過于纖細瘦弱的手腕,甚至因為過于用力,觸碰之處留下了白痕,而手腕的主人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動不動的坐著,雙目無神,面如金紙,氣若游絲。
“唉,姊姊,來張嘴,喝口粥吧。”來人將粥碗放下,木勺盛出一口稀飯。
說是粥,實則一碗也沒有幾粒米,水可照人。
“我們沒糧了嗎你們今晨可用過飯”鄭默嬋問著,眼底倒映著姊姊蒼白呆滯的容顏,那張曾經嬌艷美麗的臉,如今像是一朵被狂風暴雨摧殘過的花,眼看便要敗了。
那木勺放到嘴邊,強灌著才叫齊月娥咽下去半口。
來人點頭,“用過的,只是姊妹們大多胃口不佳。那些穿著黑甲的怪人不說話,也不知道是何來歷。阿嬋,我們這些薄命之人多半是會被賣到秦樓楚館去,又或者是命好些,被人買去做妾,不管如何,總是能活下去的。可姊姊她如今這樣,若是被賣入那等地界,誰還會記得給她口吃的呢”
“姊姊”鄭默嬋眼眶一熱,一滴淚便落了下來,“白菱,姊姊為我們取名字,讓我們在陰詭地獄里活了下來,她如今變成這樣,全是因我而起,我絕對不會讓姊姊死的。”
白菱喂食的動作一頓,隨后了然笑答“好,放心吧,我知道姊姊對我們的恩情,只要我還活著,姊姊絕不會有事。”
鄭默嬋抿唇輕笑,她眼底另攢了一滴淚,遲遲未墜,她彎下腰與坐在凳上的齊月娥對視,溫柔的問“姊姊,你同我說過,你還想回家,想看一眼祖父母,看一眼你養大的貍奴,阿嬋,這是它的名字,你給了我,是想讓我代替它永遠陪著你,你忘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