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嚴愣愣地望著微笑的少年。
求生的意志與現世的留戀僅在腦中一閃而過,隨即被擠壓至腦海角落狠狠碾碎,如夏日的風拂過麥田,不曾留下痕跡。
唯余顫抖的雙唇,眼眶中汩汩流下的熱淚,欣喜至狂的聲音。
“真的嗎、我愛你,我愛你啊”
幸福。
好幸福。
他會被這個人記住會得到他的愛
地面尖銳的枯樹枝刮破了他的臉,疼痛是最好的興奮劑。許嚴迫不及待站了起來,走向不遠處的淺淺池塘。
系統宿主先生,原來您都是這樣殺掉任務者的。
游燭無辜不是我呀,是他自己要跳的,和我有什么關系。
“噗通”一聲。
游燭伸了個舒服的懶腰。
“接下來干什么呢還是繼續吃東西吧”
他低聲自語著,剛要起身,不遠處突然傳來窸窣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游燭抬頭望了過去,透過樹葉間的縫隙,率先看見了對方。
是沈景賜。
男人眉頭緊皺,視線不停掃過左右,像尋找著什么。
游燭眨了眨眼睛,緩緩露出一個愉悅的笑容。
從極高處落下的明白燈光照耀著少年的身影,他像垂下羽翼遺落人間的天使,又如極盡引誘呼喚墮落的惡魔。
新玩具來了。
花蔭小道上,沈景賜動作煩躁,內心有幾分惱火。
從父親身邊離開后,部下告訴他,沈游燭不久前消失在了紗簾后。沒多久,許嚴那腦滿肥腸的花花公子端著兩杯酒,也去了他離開的方向。
許嚴。
與他有過摩擦的許嚴。
這是沈游燭因他而起的無妄之災,而現在,他找不到他了。
直到走過一個拐彎,沈景賜終于聽見若有似無的抽泣。
透過高大月桂交錯的枝杈,他看見了那個坐在褐色木椅上的少年。
游燭灰藍色的外套不見了,只剩皺巴巴的白色襯衣。最下的幾顆扣子被解開,露出一點若隱若現的白皙腰肢。
少年頭發凌亂,臉頰是不正常的潮紅,飄忽游離的眼中還氤氳著潮濕水汽,微微張開的飽滿雙唇像是渴望被人掠奪采擷。
想要
不自覺向他走近,鞋底踩碎草叢中隱匿的細碎枯枝。
“啪嗒”一聲。
少年終于抬起頭,望了過來。
“哥”
極輕的暗啞而曖昧的聲音,混合著難以抑制的害怕、委屈,與望見他那一瞬的如負釋重。
少年扶住鐵質扶手嘗試著站起身,卻又無力地跌了回去。
“哥哥我好像”
沈景賜如夢初醒。
而后憤怒齊齊沖涌至大腦頭皮,男人極力壓抑住起伏的胸腔,他走到游燭身旁,將他打橫抱起。
“怎么回事。”
少年的手乖順地環繞著沈景賜的脖子,腦袋無力靠在脖頸處。沁出薄汗的額頭與側臉相貼,一陣滾燙的熱意。
“有一個人,給了我一杯酒。他說是哥哥的朋友可以告訴我、哥哥的事情”
許嚴。
抱住少年腿窩的手狠狠握緊,懊惱與酸澀像是怒火的催化劑,直噼里啪啦將其燒至最旺處。
“他人呢”
沉默,懷中的身體開始發抖,像是冬日于風雪中孤獨行走,即將被深至腰腹的白色所掩埋。
游燭的目光迷離而空洞的望著側前方。
月桂樹下,只有一池淺淺池塘。
“他在”
“我不是故意的”
崩潰的聲音。
“他、他扯我的衣服我沒有力氣、很害怕、一不小心對不起、哥哥對不起我殺人了、對不起我沒有想要”
眼淚大滴大滴落在沈景賜領口,那一塊皮膚像是在發燙、灼燒。
無法不生出憐惜。
沈景賜的心緩緩平靜下來,用下巴安撫的蹭著他凌亂的黑發。
“別擔心,他還沒有死,我會找人把他撈起來,只要沒有腦死亡,療生艙都可以救他。”
短暫的停頓。
“真的嗎”
“當然,哥哥怎么會騙你。”
許嚴,怎么配這么干脆的死。
沈景賜冰冷地注視著那片黢黑的池塘,動了他的人,絕不會被他輕易放過。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游燭露出一個遺憾的表情。
“太好了”
他將身體放松,像終于卸下所有的懊悔與害怕,緊繃的神經松弛,安心地蜷縮進沈景賜懷里。
不錯的感覺。
沈景賜緊緊擁住他,輕聲道“已經沒事了,我們回家。”
懷中的少年身體僵住,慢慢抬頭“哥哥,可以不回去嗎”
稍微頓了下“為什么”
少年的手指不安的抓住了沈景賜的衣服,軟綿綿的在脖頸處磨蹭。
他的臉上還蔓延著絲絲春意,因為過于燥熱而忍不住扯開銀色領結,用臉自以為隱蔽的貼著沈景賜的身體以尋求冰涼。
他說“我、我只喝了一口,沒事的。我只要休息一會,洗一下臉就好了。”
“我今天,還沒有見到、斐成哥哥”
作者有話要說修改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