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糾葛之時,一個石頭腦袋慢慢頂破木板,伸出短手去,拿走了馬箭放在桌上的私印。
在那個開滿小黃花的山坡上,許夫子席地而坐,燈籠放在他身邊,他的左手壓著一張紙,右手提著毛筆,不知在寫什么。朱標噗嗤一聲冒出來,甩甩頭上的泥土,把手里攥著的私印遞過去,說道“寫完了沒有蓋上印給我瞧瞧。”
“還差最后幾個字。”許夫子加緊速度收了筆,接過章蓋上去,擔憂道,“尊上,時間太短,我的水平也不高,好幾處細節模仿的并不像啊。”
“不要緊,只要墨跡夠新,印是真的,就足夠了。劉升慌亂之下,不會看出不對。”
“是。”許夫子站起來,“那我這就去見劉升。”
“整整兩個月的努力,全看今天了。”即使變了個物種,朱標依然沒辦法享受居高臨下的快感,他仰頭望著許夫子,“往小了說,幾十萬民工的性命系于你身,往大了說,元廷興衰系于你身,話只能到這里,千萬要成功啊,夫子”
許夫子緊張得手腳冰涼,可心里卻像有把火在燒似的,一路燒完他的五臟六腑,燒到臉上去,把兩頰染得通紅。他深吸一口氣,深深彎下腰去,不同于對待馬箭劉升那樣的敷衍,他是在對著無數民工萬千百姓的希冀行禮,抬起頭來,他一字字道“必不負重托”
月亮掛在樹梢上時。許夫子披頭散發,跌跌撞撞地闖進了劉升的屋子,不等他皺眉,就是一句“大事不好啊,大人”
不提這話是不是太沒新意,反正劉升是被震住了,連忙問道“何事何事你快說啊,發生什么了”
許夫子從懷中掏出一張破破爛爛的紙“屬下是從馬箭那里逃回來的他愣說您要借民工造反的由頭殺他,死活不肯讓我走,還想一并把我滅口”
說到這里,許夫子展示出自己的手腕,那上面青青紫紫,紅腫一片,看著果然像是被繩子捆綁過。劉升顧不上假惺惺地關心他,劈手奪過那爛紙,展開來看內容“他竟寫信給那小兵,要先下手為強”
“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您二位要是有誤會,就得趕緊解開呀”
“事到如今哪里還會有誤會就算有誤會,也成真的了”劉升被騙住,心急如焚,“我是有這個想法,也安排了些人手,可,可萬不是今天啊”
“啊那就糟了。”許夫子做出一副如遭雷擊的樣子,“不瞞大人,前段時間我帶去的那幾個民工不是要看病嗎,馬大人雖把他們趕走了,卻處處給他們通融,不肯真正處罰,我當時奇怪,可是沒有細想,現在看來,他興許是另有主意而且這幾天對賬,我還發現糧食的數目有些不對,往常都是給五兩米的,這些天給的都是四兩半”
“什么你說什么”劉升的聲音大到像是戲里的張飛在喝當陽橋,“四兩半他瘋啦”
“他這是要鬧個魚死網破啊。先是和民工交好,而后又不給他們糧食吃,最后調走兵卒,這幾步棋下完,哪怕他不殺我,朝廷也要殺我,民工也要殺我”
“那,那怎么辦呢,馬大人竟如此歹毒。劉大人,你要振作起來,想想辦法,不能任人宰割啊。這時候倒下,未戰先輸,你的女兒,你的妻子怎么辦。”
劉升癱倒在地上的樣子如同一坨令人惡心的肥肉,軟軟的,任誰也扶不起來。
許夫子急了,他是不是萬念俱灰沒人關心,下場更是越壞越好,但不為他自己,為了民工們,他必須得支愣住。有時候世上的事就是這么離奇古怪。
許夫子試了幾次,根本沒辦法攙住他,只得出言激勵,讓他想想家中妻女,說不定還能振作。
此言一出,劉升猛地坐起來,扶著墻站穩,連聲道“對,對,我家里還有黃金,我不能認輸,快,許夫子,去調兵馬,別驚動遠處的軍營,能帶多少人來,就帶多少人來。”
“這樣好嗎”
“快去”劉升大吼一聲,使勁揮舞著雙臂,在地上跳著,像只被搶走了香蕉的猴子。
許夫子連滾帶爬跑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我竟然能連更,生產力是真的高了。
就是腦子不太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