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要俏一身孝,這個道理似乎不只適用于女孩子,朱標穿上一身白衣服的樣子也挺好看。
祭祖的典禮持續了十幾天,白衣服朱標也穿了十幾天,所幸這樣的經歷僅此一次,更多是為了補全多年未曾盡孝的遺憾,以后焚香掃墓時便不用如此。
各種復雜的禮儀他都沒有來得及弄明白,就被隨時的禮部官員們擺弄著,如提線木偶一般走完了過程,拜了這個拜那個,磕完這個磕那個。
光是牛羊,便祭祀了一百來頭。
等到這一切都結束,正戲姍姍來遲。到了尚還簡陋的墓前,朱標要做的是跪下講述朱元璋這些年不來探望父母的原因,還有他獲得的功績與如今家里的人口產業,最后承諾一定盡早完善陵寢,修筑墓穴。
這樣主要的工作辦完后,他開始著手整頓鳳陽的吏治。
事情不是分土地和錢財那么簡單的。如果單純讓鄉親們不勞而獲,不提別的地主怎么看待朱標,對百姓們而言,這就不是一件好事,首先會助長懶惰的心思,其次會引發騷亂,往后再來祭祖少不得要賞賜鄉里,這次給了錢,給了田,下次難道要給官位嗎
濟人一時不能濟人一世。
再說貪官污吏,大部分是可以拿下的,還有一小部分和朝中的人有關系,有一些背靠淮西武將,有一些背靠浙東文臣,一旦牽連拔起,勢必會影響前方戰事,導致朝局不穩,需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實在不能動的,朱標都忍住了,記下來打算以后再清算。
真正上手處理這些事情,他總算是能夠明白朱元璋的一些想法,歷史上的事他不太熟悉,但稍微知道一些案子,比如胡惟庸案,藍玉案等。
在這些案子里,老朱同志動不動就徹查幾萬人,砍無數的頭顱,其實他也未必是真的在殺那些被牽連的人,而是把以前不能動的人在那個時機給安上造反的罪名,然后便好下手了。
還有這些士紳,他們積攢了幾百年的底蘊不容小覷,在地方上的勢力也盤根錯節,朱標仗著自己能力不俗,被投毒也不會有事,被刺殺也能反擊,又帶著軍隊,才敢出手清理一部分,否則很難說會不會像朱厚照那樣被“落水而死”。
對于這些人來說,當他們被逼急了的時候,什么下作辦法都能使出來,更有甚者,還想把自己的女兒送給朱標。
皇帝是封建社會中最大的地主,是不可能背叛自己的階級的,朱標不打算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老朱同志再開明,也不是現代人,他一門心思要當皇上,等到自己繼承大統以后,政體穩定,文武勢力穩定,再想干什么恐怕也有心無力。
朱標給自己定下的目標是政治清明,開疆拓土還有人妖兩界和諧穩定,至于其余的事,就讓后人去干吧,歷史自有歷史的進程,他估計可以活很長時間,余下的日子在酆都做陰天子未嘗不好。
轉眼入冬,棉花和粗炭一車車運到鳳陽新蓋的倉庫里。
朱標披了一件狐裘,站在城墻上遙望雪景,茫茫天地間宛若白銀融化,樹下零星掛著冰柱,飛鳥在天際徘徊,孤獨地落入山后屋巢。
十幾天前從應天趕來的魏忠德匆匆跑上來,兩手護著什么,在朱標身后站定。
朱標沒有回頭“拿的什么東西”
“回主子,是給您準備的手爐。”魏忠德道。
“我用不上,你自己留著吧。”朱標一開口,吐出一串白色的霧氣,“王爺那里有沒有遞什么消息過來”
“回主子,王爺沒有遞什么消息。”魏忠德道,“不過奴婢走時,王妃曾經囑咐奴婢,說是會送些吃食和衣物過來,讓主子辦完事情,盡早回去過年。”
“這是在催我了。”朱標笑道。
魏忠德低頭道“王妃是想主子的,聽說每日惦念好幾回。”
“我記得半個月前,張士誠便孤立無援困守在杭州了,聽說守城用的石頭都是從屋頂上拆下來的,怎么,到現在也沒投降”
朱標突然轉移了話題,魏忠德倒也能跟得上他的思緒。
“奴婢有些新鮮東西,不知道真假,主子愿意聽,奴婢就講一講。”
話是這么說,魏忠德能拿出來的,必然還是有根有據的。
“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