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馬秀英在一旁的院亭中坐下來,“今日的早朝出什么事了我收到許多命婦的拜貼,不知怎么的,她們都想進宮來見我。”
“都是勛貴的夫人嗎”朱標問道。
馬秀英回憶一會兒,點了點頭。
朱標便把近段時間的事給她講了,并復述劉基的奏請,最后道“聽說李善長下朝就病了,兒子派去的太醫給他開了藥,鎮妖司的人也過去幾個,都說沒有問題,應該是打定主意要龜縮一陣。這樣一來,宮里不好再拒絕命婦們的請求,娘,您受累見一些人,給他們吃點定心丸,免得事情鬧大。”
“好吧,這是小事。”馬秀英道,“宮里沉悶乏味,見一些當年的妯娌也好。”
朱標道“等爹回來,我們一家出去秋游,在鄱陽湖上泛舟,去秦淮河里吃春餅。”
“你就會給我畫餅,一國之君,哪里是那么好走動的”
“那就不帶爹,我帶您和靜寧三個人去。”
馬秀英笑了“你爹可聽不得這話,當他面說,又得生好幾天悶氣。”
“不過你爹這次去汴梁,可不就是讓我們生氣的嗎。”她隨即又無奈道,“專門在這個時候挑起事來,自己又一走了之。真是個無賴。”
看來娘也看出了爹的計劃,朱標覺得好笑,這下某人不睡幾天冷被窩才怪。
“標兒,你是不是很忙。”馬秀英朝朱標招招手,朱標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一只手抹在他的后腦勺上。
“你今年才十幾歲,就要監國了,有時候娘想一想,覺得很害怕,人家說慧極必傷,你有什么心事,一定要告訴娘,雖說我們的身份如今大不相同了,可這皇后有什么好當的呢成天悶在這一重一重的宮墻之中,有多么無趣。”
朱標心里一驚,連忙抬頭看馬秀英的臉,她的眼睛中果然蓄上了淚水,晶瑩地閃爍,眉毛皺在一起,似乎有無盡的哀愁。
母儀天下的皇后在皇帝與太子中間起著不可代替的粘合作用,像是束縛著鋒利寶劍的劍鞘,可是她自己的傷心卻無人過問,憂心無法排解,困在深宮中失去自由與愿景
朱標在一瞬間想到了這些,自責拼命涌上心間,恨不得梆梆給自己兩拳,再梆梆給自己不靠譜的爹兩拳,但等他恍惚回過神來,意識到有些不對。
性格溫柔,吃喝不愁,有丈夫疼愛,兒子孝順,閑來種菜紡織,逗弄女兒,偶爾一大群的宮女太監陪著布置家具,娘在以前明明也是這樣過來的,從沒什么不對,怎么今天就傷心了呢
“娘。”朱標的眼神逐漸變得狠厲,剛要問是不是有人欺負她,又或者是什么通天修為的妖怪能在大內搞事,就大吃一驚,盯著馬秀英的肚子看起來,“娘,你”
“我沒有事。”馬秀英自顧自說著話,“不知是怎么了,最近心情不好,身體也不大舒服,昨夜想了一晚上沒睡著,應該是想你爹了。”
“”朱標被迫吃了一嘴狗糧,“娘,見那些命婦這下成了好事,你們聊天談話,正好疏解心情。”
“有道理。”馬秀英道,“你爹還是元帥時,我們感情很好。”
“不過我要說的是,我覺得您心情不好可能另有原因。”
“嗯”
“我好像要有妹妹了。”朱標道,“我是說第三個。”
剛從李善長府上回來的太醫又跑來坤寧宮。
他說這是正常情況,夏末秋初,換季之時,人的疾病本就多發,孕婦在這時心情抑郁是常有之事,開了些溫補的藥后,拿著賞銀喜滋滋回去了。
因著這件事,命婦們進宮拜見皇后更加緊提上了日程,滿城的勛貴白天亂轉,晚上回家便開始討好媳婦,囑咐她們一定要探聽出些消息,即使不行,也得把皇后給哄好了,以求得最后發落的時候有求情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