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頭全是要抬到熊家去的聘禮,有書法字畫、金銀錠子、珠寶首飾等物,除了幾樣特別珍貴的東西需在托盤上放著,單個報出名字,其它都是按箱數論的。
這是個肥差,干好了說不定能在圣上面前露臉,就算他老人家沒功夫注意這些,在熊家那里,在熊家那位新晉的妃子那里留下印象也是好的。
宮里搶這個位置搶破了頭,楊高孟也是借著楊憲的勢力,才得以成功,此時他難免志得意滿,覺得干完這一票,就能走上人生巔峰,升入司禮監,心情愉悅,在箱子與箱子之前踱步走起來,嘴里哼著江南小調。
突然間,他被人狠狠撞了一下肩膀,差點摔個狗啃泥,正要發怒,回頭卻看到了比自己品級要大的衣服補子,頓時強行改了臉色,掛著笑去看那人的臉。
“魏公公”
魏忠德冷聲道“我還道是哪個堵在大路中間,原來是楊公公,楊公公好。”
楊高孟見他沒談撞人的事,也不生氣“魏公公怎么來這里了,是不是有特殊的差事”
“殿下叫我來拿幾塊墨。不知道楊公公,又是在干什么呢。”
“哦,是去熊家送聘禮的事。這不是,正點著東西呢,隊伍已在宮外準備好了,稍后就一起走,再過些天,新娘娶回來,咱們多一個主子,說不準以后還要多一個小主子,那可真是我大明之福。”
“那就恭喜楊公公了。”魏忠德看了看不遠處熱火朝天的情景,“辦好了這件事,楊公公的夢想就實現了。”
“借您吉言。”楊高孟笑道,“能實現最好,若是沒成功,我再努力就是了,總歸把主子們的事放在心里,總有一天能出頭。”
魏忠德側目看著他,即使很討厭楊高孟,他也不得不承認這家伙真是照著權閹的模子刻出來的,不管是心狠手辣,還是這副徹底把自己當成狗的厚臉皮,整個大內很難找出第二個。
當下他也什么都不想說,直接走人,去到倉庫里取墨。
楊高孟當然不會在意魏忠德的態度,他是在押寶,更有決意把寶壓在朱標身上,不過那是以后的事,進了司禮監,什么機會不好說
東西很快收拾好了,楊高孟不放心,親自點了一遍,這才道“走吧。”
小太監們齊聲應是,兩人一組抬起箱子,用木桿撐著扛在肩上,排好隊伍等待命令。
這時魏忠德正好回來了,站在旁邊不肯走,不走就算了,竟也不說話,許多太監都懵了,不知道這是怎么了,于是只好看向楊高孟。
楊高孟的心情頓時不好了,走過去道“魏公公有什么吩咐是不是太子爺有旨意”
“殿下沒有旨意。”魏忠德慢慢地說著話,好像在故意吊著他一般,“我想起一件事來,覺得有必要問一問楊公公。”
楊高孟皺起眉毛“什么事,魏公公請講。”
“不知道楊公公還記不記得去年的時候,也是這么冷的天氣,天是那么的高,藍的就像一塊冰。就在那天,殿下罰我在花園里跪了一夜,我到現在還記著。”
竟是來尋仇的,竟挑在這個時候一直等到現在
楊高孟驚疑不定,含糊道“魏公公那天確實受苦了,所幸殿下念舊情,沒什么壞事發生。”
“楊公公還記得。”魏忠德笑了,“楊公公的記性這么好,想必也還記得我是為什么跪的吧”
楊高孟的臉逐漸黑了“魏公公,迎親是有吉時的,有什么事,咱們不妨回來再說。”
“我本來就無意耽誤什么。”魏忠德道,“不過看楊公公的樣子,應該是什么都沒忘的,那么自然也記得那個為你立了功的小太監。”
“是。”楊高孟道。
“那一天以后,黃公公,也就是干爹,他來找我,說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我要查東西,正好就有一個小太監什么都知道,說我這個孩子吶,實在是太笨了。”
楊高孟咬著牙,依然帶笑“魏公公說完了嗎,說完了,我還有差事要辦。”
“還有最后一句沒有說。”
楊高孟轉過去的身頓住,一只腳抬在空中,微微回頭。
“我那時沒有遇到好事,楊公公憑什么覺得,自己就能遇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