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他等著搜身時,卻發現小太監們都退下了,竟好像不在乎他有沒有攜帶兇器。
吱呀一聲,他背后的門開了,楊高孟伸出去的腳懸在空中,慢慢落下,轉身看去。
來的人是魏忠德,他已經脫了斗篷,只在發絲沾著雪花,低頭拍了拍褲腿,才發現楊高孟似的,抬眼道“怎么不進去”
楊高孟驚覺魏忠德竟有一雙丹鳳眼,從下往上看人的時候,沒有身處劣勢的謙卑,只有一股邪性的傲氣,眼尾的弧度像是鐵鉤子,勾得人皮開肉綻。
他什么也沒有說,一步步進去了。
進殿先是一排排的書架,熏香冉冉,燭火搖曳,天南海北的貢品,因著皇帝從不吝嗇,堆滿了太子的庫房,有資格放在文華殿的,都是精品中的精品。
正中桌后的椅上沒有太子,楊高孟正準備跪等,突然聽到了背后的腳步聲。
“楊憲的府邸怎么樣,有沒有紫禁城漂亮”
楊高孟撲通一聲跪了下去,褲管里的膝蓋頓時見血。
“回殿下,沒有,楊憲的府邸比不上宮里半點。”
“沒有”朱標復述了一遍,“你跪那么急做什么,一會兒還站的起來嗎。”
“奴婢能站起來。”
朱標走到桌后坐下,把手里的一沓新紙放下,咔嚓一聲剪短燭芯“說說吧,熊府有沒有不對的地方”
楊高孟的汗直往下流,他現在才終于明白了魏忠德的意思,也第一次把那個好運的小子放進眼里。他可能是沒有自己聰明,但絕對比自己要“懂事”,笨有笨的好處,呆有呆的妙法。做了太監,就是皇家的奴才,要想往上爬,只有靠著主子
再如何找外面的大臣,也是沒有用的。
那些大臣讀的雖是孔孟之道,卻自視甚高,把太監們放在眼里的唯一原因,就是因為太監是宮里的人
“為什么不說話”
“回,回殿下,奴婢沒發現什么不對的地方。”
“一點都沒有”
楊高孟的頭還貼在地上,眼睛直勾勾望著青磚“有,有一點。奴婢發現熊義與其妹十分緊張,似乎并不歡喜。”
朱標想了想“還有嗎。”
“沒有了。”
“嗯。”朱標應了一聲,把桌上的玉石鎮紙翻過來立好,“你有什么想法”
楊高孟現在是有什么說什么“奴婢以為,熊氏可能已有身孕,急著承寵。”
朱標笑了“他們還不敢做到這種程度。”
楊高孟的汗滴到地上,在溫暖干燥的環境里,留下一個深色的點子“這,也許熊義打了什么算盤。”
朱標望著他,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問道“你當初在六科廊耍手段,讓魏忠德跪了一夜,知不知道黃禧是怎么和他說的”
“奴婢知道,黃公公說,天下沒有那么多好事。”
“那你說,你去熊家宣旨算不算好事”
楊高孟不知道應該怎么答“回殿下,奴婢知道錯了。”
“沒人說你有錯。”朱標道,“你知不知道為什么是你去熊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