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正十六年。
夜色籠罩下,薄薄的云霧在空中飄散,月亮掛在天邊,好像在從一層油紙里透出光芒,朦朦朧朧叫人看不真切。通往應天的大路上,寒風四起。
路邊樹木在風的吹拂下嗖嗖作響,涼風吹過,一直吹至火堆前,火焰亂晃中,光影也跟著狂舞。
由幾百人組成的隊伍正在歇息,從他們的排兵布陣、夜間巡視中,能看出這是一支很有紀律,很有規矩的部隊。
這一支部隊屬于朱元璋。
三月份時,朱元璋攻下集慶府,將其改名為應天,好好修整了一番,弄清楚自己住哪,軍隊放哪,決定把這地方作為大本營后,就派人來接自己的妻兒過去。
和州離應天說近不近,說遠也不太遠,難免要走夜路。
朱元璋最重要的家眷就住在最中間的帳篷里,眾將士分散在周圍,把它團團圍住,力求達到最好的保護效果。
馬秀英不用提,這位是朱元璋起于微末時的結發妻子,是放在心尖上的老婆,熱炕頭的唯一人選。還有一位就是他目前唯一的兒子朱標。
朱標的出生代表著朱元璋有了自己真正的后代,不同于收下的養子,和前來投奔的姐夫侄子等親人也不一樣,對于幼年喪父喪母又流浪許久的老朱同志來說,有了自己的孩子,就好像終于有了著落。
那是一種叫做“家”的感覺。
如果說這一點是對朱元璋自身情感的意義,另一點就是對他的野心的意義,隨著勢力的不斷發展,朱元璋的家業已經和千千萬萬個人的家業捆綁在一起,如果他沒有一個名正言順的后代,對跟隨他的部下來說,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舉個例子。
人都是會生病的,事情也都是會出現意外的,如果朱元璋突然死了,失蹤了,癱瘓了,誰是下一個主公
大家要是搶起來了,這么一大票人,辛辛苦苦攢下的官職和財富,難道要在新的政權更迭中消失
所以說少主是很重要的。
這兩位加起來,是雙倍的重要,把他們送到應天的路上,絕對不可以發生意外。
寒風刺骨。
山上冷得要命,幾只寒鴉在叫。
馬秀英挑亮燈火,坐在枕邊,拿著一份地圖,指著應天輕聲道“標兒,你看,這就是應天,原本是叫集慶。”
說完這句話,她就伸手,把被子緊了緊,生怕野外天寒地冷,讓朱標凍著,這樣還覺得不夠,又拿來自己的棉襖來加在被上,向下壓了壓,這才滿意。
“娘,應天是個怎樣的地方”
朱標上輩子也叫朱標,現在嘛,就只有三歲多一點,但是說話已經很清楚了,畢竟有個成年人的靈魂,裝成很幼稚的樣子太為難他了,做個聰明點的小孩兒就好。
“很繁華。”馬秀英回答道,“比和州要大多了,東晉、宋、齊、梁、陳都把那里當作都城,所以還是個兵家必爭的險要之地。”
朱標的歷史其實沒有多好,最好的時候也就是高三,穿越以后又過了三年,該忘的早就忘了個差不多,雖然知道這些朝代的名字,但要具體去說,根本和沒聽過差不多。
也就是他比較感興趣的明朝,朱標能記得點兒東西了,就這也是東一榔頭西一棒槌。
在這個沒什么故事聽的古代,聽自己博學多才的母親講歷史能算作很好的睡前消遣史書上也確實記載著馬皇后通讀史書,機智聰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