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進屋去了,身后一直如影子緊緊跟隨的那個人才露出臉來。
這人有一張很英俊的臉,漆黑的眼睛,左眼下有道很深的疤痕,穿著深色的勁裝衣服,臉上雖然帶著笑,卻并不顯得諂媚,反而給人一種很奇妙的恭敬感。
朱標看見他提著鐵籠子的手指上有許多繭子,再繞過他往后看了看,發現他在雪上留下的腳印幾乎輕到無法看見,這一陣的功夫,雪又下了許多,更是掩蓋了不少痕跡,如果不是見到他跟在朱元璋后面,朱標幾乎以為他爹是一個人來的。
吳策瞧見朱標看自己的手,又看自己的身后,笑瞇瞇地道“少爺真是聰慧。”
有了妖鬼,再加上武林高手,好像也不是那么難接受了。朱標仗著自己現在是小孩子,指著籠子直接提問道“禮物是什么”
吳策揭下那一層布,打開籠門,抱出一條雪白的小狗來。
“這是元帥派人從陜西找來的細犬,種配得最好,而且也是那一窩里最有靈性的一只。”
朱標立刻懂了朱元璋的意思,自古以來,狗都是忠誠的代名詞,傳說二郎神的哮天犬就是細犬,細犬本身就很護主,警惕性也高,養這么一條狗
爹難道想讓我把它養成精了
那只碗似乎為老朱同志打開了什么不得了的大門。
說不定以后的某一天,老朱同志會穿著龍袍,指著自己剛換下來的褲子,對他的太子說標兒啊,給朕把這個褲子變成褲衩精
朱標稍微聯想了一下,就覺得無法接受,連忙搖頭把這個想法從腦袋里搖出去。
抱在懷里的白色幼犬似乎是覺得冷,一直往朱標懷里鉆,毛絨絨的看起來很好摸,藍灰色的眼睛到處亂看,大約是在害怕。
朱標從來沒養過狗,但不可否認的是他真的很喜歡毛絨絨,就連那只當初的老邁黃鼠狼都能讓他覺得可愛,更別說其它。所以糾結一陣后,他也就抱著狗子進了屋,李鯉也跟著進去,替他找來一個木箱子,騰空里面的雜物,放了舊衣服進去,又塞了點碎布條填充。
馬秀英指點道“小鯉,別放你的舊衣服,把標兒穿過的小衣服拿出來墊著,讓它熟悉熟悉氣味。”
李鯉隔著屋子應了一聲好,找出馬秀英收著的小衣服,重新鋪了鋪,才請朱標向里放。
白色幼犬一進去,就窩在了舊衣服里,動也不動,瞪大眼睛看著朱標,嗚嗚咽咽了幾聲。
朱標聽不懂它在說什么,看來這只狗還沒有成精,就只是普通的狗而已。
李鯉站起身來道“少爺,我去找些羊乳來喂它,這狗想必是餓了。”
“嗯。”
李鯉掀開簾子出去,一陣寒風進來,幼犬打個哆嗦,又往朱標的方向靠了靠,果然是有靈性的。
朱標試探著把手放在它頭上摸了摸,幼犬馬上抬起頭來,用鮮紅的舌頭舔著他的手心,留下一片濕漉漉的痕跡。
窗外大雪漫天,寒意更深,朱標聽見了朱元璋吩咐要溫酒的聲音。
他再低頭看了看狗子,想起了元稹的詩句飛舞先春雪,因依上番梅。一枝方漸秀,六出已同開。
六出是雪的別稱,因為雪花為六瓣。
“你叫六出白怎么樣”朱標琢磨道,“小時候叫你小白,大了叫大白,出門有人問起,就說是六出白雪白,聽著有文化點。”
小白叫了兩聲,看來對這名字的感官不錯。
李鯉這時端著一碗羊奶進來,擱在了紙箱旁邊,有點發愁。她自己本來也是大戶人家的小姐,落難后學會了不少粗活,但養狗這一項確實不太懂。
朱標道“不用操心,它會自己吃的。小白,去。”
小白嗷的一聲從木頭箱子里跳出來,跟著朱標的手勢蹲在碗前,低頭把舌頭伸進碗里去舔了一口。
李鯉喜道“少爺,這狗真的好有靈性。”
“它叫小白。”
朱標正準備給李鯉講講全名,朱元璋就推門進來,喚道“標兒,來,吃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