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標道“先生可愿跟著我去重探這妖怪的巢穴”
“可。”
地下洞穴依舊水聲潺潺,相比來的時候,頭頂的石頭全都濕漉漉的,也許是因為斗法毀壞了部分地面的原因,開始往下滴著水。兩人走了一小半路,衣服就濕透了。
夜已經深了。這處密道并不被外面那越來越亮的月光所影響,依然漆黑如墨,朱標不需要火光,劉基也沒有提,他們也就這么走了下去。
走著走著,劉基突然從懷里摸出一個火折子,點出一個小火苗來照路,說道“公子,請看這根火折子。”
朱標擰著衣服下擺和袖子上的水,剛擰干,又眼見它濕了,沉甸甸的墜著,只好嘆了口氣,突聽這句話,側頭去看他手里的火折子。
這只火折子表面上倒也沒什么特殊,土黃土黃的,巴掌那么長,只是在持續穩定上似乎比別的同類高了一籌。
劉基把散發著瑩瑩火光的棍子向前一伸,準確地接到一滴水。
水珠落入火光中,發出“嗤”的一聲,瞬間被火吞噬,連青煙也沒有冒。
朱標歪頭看了半晌,遲疑道“我似乎能見到火折子上站著一只鳥的虛影,白喙青質,且有赤文。”
劉基道“不錯,正是如此,看來殿下的眼睛果然神異過人。”
他這樣說著的時候,神情也是平和沉穩的,似乎早就料到了這樣的結果。
朱標已經在他面前指過自己的眼睛,更早的時候,還用這雙眼睛找過鱗片里藏著的符紙,壓根沒有掩飾過什么,劉基這等人物能察覺也就不稀奇。
想起自己不靠譜到極點的師父,朱標問道“不知道先生有沒有聽說過這眼睛的消息”
劉基坦然道“沒有,在下只是覺得神異罷了。”
他話鋒一轉,又道“公子方才看到的鳥類虛影是神鳥畢方,這根火折子是用一塊木頭上削下來的木屑做成的。”
“這塊木頭就是畢方曾經站過的樹枝”
“對。”
朱標沉默片刻,盯著近在眼前的露出光亮的出口,問道“先生告訴我這些,是什么意思難不成想讓我知道您有多博學”
劉基也停下腳步,笑道“博學是一方面,還有一方面就是能力。再也沒有比展現這兩樣東西更讓人能贏得信任的事了,在下還是想要立穩腳跟的。”
火折子不知什么時候已被收了起來,走到洞口的時候,它早就不再是唯一的光源,那個布滿綾羅綢緞的房間里點著許多的油燈,透過縫隙射出來,投下了一大片暈黃暈黃的影子。
這片影子掃在劉基的身上,朱標能比剛剛在月亮下的時候更清楚得看清他的樣子。他臉上的笑容不深,但是帶著舉重若輕的意味,好像什么事都逃脫不了他的手掌心。
人越年長,身上就越會多出一種成熟的魅力來,劉基精通天文、數理,加之文采斐然,自有儒士的斯文,兼修星象占卜之術,就又帶著道士的灑脫,連臉上續著的胡子,都似乎比別人的更好看。
在儀態這方面,朱標確實沒有見過能夠超越劉基的人。
行動之間給人以白云初晴,大河前橫,落日氣清之感。
三分天下諸葛亮,一統江山劉伯溫。這句流傳下來的話也許在前世有所夸大,可在現在這個世界里卻變得很有可能。
朱標突然有呼叫老朱同志做外援的沖動,他自己未必是氣運之子,但說一句氣運之孫估計沒問題。
拼爹他還是輸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