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長孫萬貫站起身來,彎腰拱著手道“只是元帥帶回來的人良莠不齊,不論是和尚、道士還是巫婆,只要有名聲的,元帥都派人請來了,說是要讓公子自己挑出好的來。”
“這事就交給你了。”
“自然,屬下當為公子分憂。”長孫道,“到時候辭去一些人,就請公子準許。”
“嗯。”
兩個人相顧無言。院中的雪花還是紛紛地下。
朱標不想就這樣回去,長孫萬貫也不知道現在該怎么告別。他總感覺少了什么,既少了在領導面前表現自己的機會,也少了拍馬屁的機會,于是邀請朱標和他一起去為辦事處采購家具和用品。
新年新氣象,街上的商戶拿出不少東西來賣,最多的還是糖豆和一些小玩意兒,諸如糕餅、撥浪鼓、布匹和絹花等。
家具店和書店也開著門,店門前還留著不少的煙花爆竹的紅紙屑,走近了仍有火藥的氣味。
老板們或瘦或胖,或高或矮,一個個都樂呵呵的,手揣在袖子里,站在門口,一會兒吩咐小二拿著掃帚掃掃地,一會兒又叫人來把店里的展品擺在最顯眼的位置,好讓客人看得見,也烘托一下紅火熱鬧的氣氛,搞得喜慶一些。
朱標和長孫萬貫挑了家最氣派的家具店進去。進去后才發現這里還兼賣一些文具書本。
老板是個胖乎乎的中年人,穿件布衣,簡單束了頭發,帶著網巾,坐在柜臺后面打算盤,一手拿著毛筆,一手拿著賬本。兩只手都短短胖胖的,指頭好像小白蘿卜,下半身雖被擋住了,但光看上半部分就知道這位生意人很富態。
家具不是便宜東西,他這里的東西好,賣的也貴,人就少點,來買的客人不多,但一開張,也夠老板吃好久。
甚至因為沒什么客人,店里也只有他一個人,并沒有雇伙計。
老板熱情地站起來,聽明來意后,拿著梯子搭在架上,費了老大的勁爬上去拿了塊好硯臺下來,對著長孫萬貫介紹道“您看看這一塊,上好的硯臺,雖然價錢有點貴,但東西是好東西。”
長孫萬貫道“我不要那種特別好的東西,我要多的,一模一樣的,能拿來批量用的。”
老板一愣,抱拳道“您這話說的敢問您是什么身份現在各處都在打仗,這些東西雖不是軍需,也是不能隨便賣上許多的。”
老朱同志管得嚴,除了幾個規定的酒廠以外,糧食都不能拿去釀酒,且一些鐵啊銅啊的,也不能隨便賣,就連生活用品,大批量出售也是不行的。
“不能通融通融我有的是錢。”
老板面色逐漸冷淡下來“客官,掉腦袋的事情我可不干,您請回吧。”
“別呀別呀。”長孫萬貫笑道,“我逗您玩呢,我今天出來的急,沒帶官府那邊蓋的文書,我現在您這里訂上貨,您有多少給我多少,正好今晚準備準備,算算賬,要是不夠的話,您給湊一下,我來取的時候,就給您看文書。”
他一邊說一邊從袖子里取出一錠銀子來,輕輕擱在柜臺上,笑道“這是定金,定金,您先收著給我準備準備,我改日就來。”
老板的臉色緩和許多,又擺出許多毛筆和宣紙來讓他細看。
朱標被當作是長孫萬貫帶出來玩的弟弟,老板沒怎么招待他,所以他也就找了凳子坐下,看著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和熱熱鬧鬧的街市發呆。
等他回過神來,回頭一看,才發現他新收的小弟已經要和老板稱兄道弟了。
“我和老兄你的遭遇完全相同啊。”長孫萬貫嘆道。
“我當年是背著老母逃荒來到這里的,也算是祖上積德,在這里有幾個世交,幫襯著讓我的生意有了底子,這才慢慢做大”
老板的話音剛落,長孫萬貫就嗚咽一聲,一大把眼淚嘩啦啦地落下來,恨不得以頭搶地,嗚呼哀哉,拽著老板的袖子痛苦道“實不相瞞啊老哥,我也是逃荒過來的,本來在這里做小本買賣,后來有一年地痞鬧事,把我的店給砸了,我就只好替人家打打雜、采購東西。這日子啊,是越來越苦了。”
他一個大男人哭得稀里嘩啦,兩眼淚汪汪的,引得許多路過店門的人好奇向里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