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沒有死。”劉伯溫道,“沒有死當然沒結果的,龍氣在身的人,怎么會這么輕易被人殺掉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啊。”
“先生的意思是只有我爹才可以”朱標愣了一下。
“大帥的幾率更大一些。”劉基斷言道,“雖不是必然的,卻比你我要強上許多。”
天上繁星密密麻麻,銀河從他們頭頂一直貫穿過去。劉基從袖中掏出一壺茶水來,給朱標和自己各倒了一杯。
“大帥還未稱王稱帝,卻已和鐘山龍脈相勾連,具備龍氣。這次在鄱陽湖決戰,若是能夠大勝,回去也該稱王了。”
劉基笑了一聲“公子被冊封為世子后,也會有龍氣環身的,又因體質特殊,它說不定還會產生奇異的變化。”
“我有了龍氣,就能殺掉陳友諒嗎”
“不知道。”劉基搖了搖頭,“我算不出公子的運道。”
他說完這句話,又認真地看著朱標,緩緩問道“公子為何執著于殺死陳友諒你先前可是并沒有殺過人,手里有命,也是妖邪的命,對著一個人,真的下的了手么”
朱標愣了一下,小聲道“折扇化劍,距離較遠,那時形勢緊張,便沒有多想。”
“若真殺了呢”
“殺了也就殺了。”朱標幾乎要把嘴部線條拉成一道直線,“陳友諒是大敵,如果不能除掉他,天下大業何談先生、先生你的目標又怎么達成”
他嘴上雖這么說,眼睛卻忍不住看向了自己放在腿上的雙手,它們不知何時已經抓緊了褲子的布料。
朱標這時才覺得有些迷茫,二十多年的良好教育,能夠抵抗十年亂世觀念的侵襲嗎殺一個該殺的人又是否會讓自己產生負罪感
劉基溫和道“看來公子明白了。”
朱標一巴掌拍在臉上,只覺得前不久要打自己的老朱是個嚴父,雖然能力出眾、威武霸氣,卻沒有相應的心理疏導能力,只知道給東西和打人。這會兒的先生,就像極了一個發現孩子走了岔路后的慈母,循循善誘,善解人意。
“斬殺敵寇之事,公子就不要再想了。”劉基喝了一口茶水,道,“修煉初期,最忌諱心生魔念,公子年歲尚小,以后又要繼承大統,在這種事上產生執念,未免太過荒唐。”
“至于沾血”劉基用了一個委婉的詞語代替殺戮,“以后再說也不遲,儲君該做的不是殺伐,人主要將重心放在治國上才好。”
“朱標受教。”
“善。”劉基欣慰地點點頭。
朱標提出另一個問題“那先生剛才說的魔念,是很恐怖的東西嗎就像話本里那樣,心魔入體等類的劫難”
“不,不是的。”劉伯溫啞然失笑,“所謂魔念,和民間流傳的概念并不相同,更像執念一些,有了執念,就有了阻礙,心中生出妄想,修為從此再難寸進。”
“原來如此。”
“你看張中與周顛二人,覺得他們如何”
“咳。”朱標握拳放到嘴邊咳嗽一聲,瞥了一眼坐在船舷處抓著魚竿睡著的周顛,悄聲道,“師父和周先生有點小孩子心性,總愛吵架,遇事容易激動。”
劉伯溫恍然大悟,看來周顛吵架的本事是和張中練出來的。
“頑童脾氣也不盡然。”他道,“其實這是返璞歸真,心性率直的體現,越是逍遙,則越益于修行,修行越高,行事就越灑脫無拘束。”
“公子能拜張中為師,其實還真不好說是誰得了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