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帶我”韓成把火銃綁在背后,一頭霧水,搞不清朱標要怎么帶,自己又該做什么。
“水路太慢”
話未說完,朱標就又死死盯住了遠方。
他看到徐達的搶來的船剛剛駛進自家營地,高百齡就有了動作。
西風乍起。
狂烈得像是天神發怒,四處所有的空氣全被調動起來,參加這一場風的遷徙,為陳友諒的軍隊吶喊助力。
從戰場刮過來的詭異西風一直吹到了他們這里,韓成緊握著船上一塊橫突的木頭穩住身形,看到了許多從自己上空呼嘯而過的樹枝石塊還有破碎的戰旗。
有一些細小的東西甚至在他臉上擦出血痕。
他們的小舟上并無貨物,只載著兩個人,所以重量很小,被這么一吹,好像被推了一把似的,飄出去四五丈遠都停不下來。
韓成頂著狂風睜開眼睛,正準備拾起手邊的船槳想想辦法,看能不能靠近岸邊泊住,就見到視野里伸出一只手來,制止了他的動作,轉而向下按了按,示意他呆在原地。
轟隆
比之前那一下要可怕得多的聲音響起,霎時間山揺地撼,他們腳下的小舟本就不穩,此刻又受影響,在湖中心斜斜迅速偏移出去幾分。
韓成驚奇地看著遠方被染成赤色的詭異天空,身上的汗毛根根豎直,渾身過了電一樣的顫栗,這樣的陣勢他只在龍灣之戰時見過,那時候陳友諒攻城,就有如此的氣勢。
他再去看朱標,直見朱標的瞳孔緊縮,先前溫和的模樣再也不見,整個人露出了一種極致的鋒芒感,無形的銳氣幾乎要刺破他的眼球。
“公子”
“不要講話,噤聲”
其實韓成他明白自己該保持安靜,可是諾大的危機感讓他忍不住開了口,嘴在違背主人的意志似的,本能的向強者求救。
咔嚓。
一道雷霆從天而降,天地霎時
雪白一片,深紫色的電光撕裂蒼穹,直墜鄱陽湖,一切有形無形的物體在它面前都卑微如塵埃,那是最可怕的力量,那是天罰。
等到這道可怕的雷霆過去,韓成終于從接二連三的驚嚇中回過神來,他突然發現自己好像沒有那么抖了,剛想把這個好消息分享給朱標,就被他猛地拉倒,直挺挺地摔在了船板上。
風還在刮著,加上這樣的一摔,韓成幾乎搞不清自己在哪里,現在又到底發生了什么。
朱標在嘴前比了一個指頭,瞪著他讓他別再有任何開口的念頭,同時又擔心他控制不住,把一只手給捂了上去。
韓成平躺著,而朱標半跪在他身邊,兩個人都一動不動,屏息凝神,仿佛在安靜地等著什么。
劇烈的風聲傳來。
一個糊里糊涂照做,另一個則是全神貫注,背后都在出汗。
很快的,有東西接近。
朱標一只手還捂著韓成的嘴,一只手摸上了腿上的匕首,側頭輕輕看去。
龐大的龍形黑影從船下飛速游過,帶動無數水澤之氣,雖然矯健而雄壯,卻露出一股逃亡的特有慌亂感覺。
仿佛察覺到了他人的注視,在那短短一瞬的擦肩而過中,黑蛟也偏過了那顆幾乎堪比火車頭的腦袋,散發著瑩瑩黃光的豎瞳準確對上了朱標。
什么。
誰在看本座
舟不若一口吞了
幾個想法在黑蛟心中輪番走過一遭,但它終究因為對天罰的害怕而什么都沒有做,迅速遁去游向遠方。
哪怕有一整個龍宮的妖怪為它頂了災,黑蛟心里其實也很是慌張,那道雷光劈下時,它幾乎要鉆進泥里,避無可避的感覺是如此恐怖,以防萬一它甚至決定明天之前都要遠離鄱陽湖底。
等高百齡叫本座時,本座再回來
一聲若有若無的牛吼過后,龍形虛影騰空而起,天上云霧分為兩半,像是被劃了一刀,向四周緩緩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