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不見。”他說這話時,聲音少見地帶上了輕微的顫抖。
蘇韻有些猶豫地用手在他眼前擺了擺,又嘗試著驗證了幾次,最后發現渣蘭是真的看不見一點東西之后,原本那劫后余生的心,頓時也沉了下來。
絞盡腦汁思考了一陣,學著某些醫療電視劇里說出這是撞擊的大腦淤血壓迫到視神經,所以暫時看不到東西的理由后,蘇韻好說歹說,總算是勸他冷靜了下來。
“也許睡一覺就好了。”現在風大雨大,蘇韻也只能如是安慰道。
知道自己現在鬧也鬧不出什么,渣蘭便也只能順從地點了一下頭,披著蘇韻的午睡小毯子坐在一邊,等蘇韻幫他烤干外衣。
重新穿著仿佛還帶著樹葉枯焦味道的衣服沉沉睡去時,他下意識地裹緊了那張完全只能蓋住大半個他的小毯子。
可惜的是,帶著期待和忐忑醒來的時候,眼前依然是無邊無際的一片黑暗。
不知何時何地,甚至連身邊人的氣息也消失無蹤。
忽然間,一種被拋棄的巨大恐慌心理,便從他心底里緩緩生起。
因此,蘇韻一瘸一瘸地捧著好不容易才摘到的野果摸回來時,迎面而來的,就不是感激和安慰,而是帶著憤怒的尖銳的指責。
“我為了弄點吃的,摔了一大跤,你反而是這樣罵我”要不是考慮到渣蘭現在的樣子有她的責任,蘇韻都想把他丟在這里了,“你知不知道,現在我們迷路了,完全找不到出去的路,要是我一走,你就只能呆在這深山野林里面等死”
“我以為你會拋下我這個累贅”他輕聲說,隨后又沉下了聲音,“你要出去,那為什么不和我說一聲”
“我還不至于拋下朋友”蘇韻沒好氣地回了一句,接著又被他的責問激起了怒意,“我叫醒你有用嗎倒不如讓你好好休息,說不定能恢復腦袋受傷的人本來就不適宜多活動”
“你果然還是嫌棄我了”也不知道渣蘭是什么腦回路,蘇韻的解釋就被他曲解成了這個意思。
好心遭雷劈,蘇韻也是忍不住了,本想把手里的野果往地上一摔增強點吵鬧的氣勢結果又因華夏人的天性舍不得這些“糧食”,于是就輕輕地放在一旁后,這才叉著腰和他吵了起來。
渣蘭是真正的底層出身,罵人的話自然是蘇韻這種有學識的未來年輕人前所未見的粗俗,吵著吵著,饒是有野果補充體力的蘇韻都是被他那被害妄想癥一般的神邏輯給氣到了,吵架的聲音里都帶上了哭腔。
不料的是,這一下“示弱”,反倒是讓在吵架之中穩穩占據上風的渣蘭慌了神,輕聲道了句歉后就摸索著過來安慰她因為視力受限和蘇韻下意識地閃開他的關系,差點沒往前撲一跤。
好不容易摸索著過來坐在蘇韻旁邊,他又像哄孩子一樣,輕聲念叨著聽不懂的軟語,想要伸手去擦拭蘇韻臉上的眼淚。
“別把我當成好騙的小女孩來哄”要不是還在氣頭上,蘇韻都要被他這個作為給氣笑了。
反正渣蘭現在也看不見什么,倒也不用顧忌著保持美麗形象,蘇韻鼻子一酸,這是真的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五官扭曲,那些前路無亮、食物短缺、隊友累贅再加上自己忍痛吞聲卻還要被煞筆隊友誤會成壞人的復雜感覺,令她忍不住就是覺得委屈和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