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這個樣子,不是很熟的話,誰還能認得你”坐在舊書桌前的云記放下筆。
“沒辦法,那時為了看起來像個讀過好多書的讀書人嘛,那些報紙雜志里面的設計師什么的,都是有點胡須還戴眼鏡的”阿榮攤了攤手。
“懶得和你廢話,我出門兜兩圈看看。”云記整理了一下交換信息后更顯詳細的手繪地圖,起身又拿起了工具箱。
“都找了那么久了,見得光、見不得光的地方我們都找過,真要是那么容易找到,阿強就不會”阿榮說到這里,頓了一下,方才低聲道,“對不起。”
“當初是你選擇了這樣做,所以如今,我亦不想對你的行為有什么評價。”云記原本就沒什么起伏的聲音更冷了幾分,“不過,賬簿我一定會找出來否則,阿強的犧牲就白費了。”
“這不是你的錯,你無須要如此自責”阿榮垂下眼眸,“根本上,由我一個人留在這里調查,就足夠了。”
“這是我應該做的。”
“但可惜,當年你應該做的、不應該做的都做了,現在擺出這個贖罪的樣子,又想給誰看呢”云記冷笑一聲,“更何況,我留在這里,從來就不是因為你。”
“聽說弘發地產在計劃收購城寨的地皮我真的好想看到,當年那些見死不救的人,在被弘發逼到走投無路的時候,會是什么樣的表情。”云記閉了閉眼,語調里都帶著大仇得報的快意。
當年她爸爸在弘發的工地意外身亡,媽媽在討要撫恤金失敗的情況下,絕望地吞了一瓶清潔劑,倒在家里的木板床上。
那時年紀尚幼的她無人看管,就被城寨里的一場小火災燒傷了大半張臉幸好舅父舅母心善,聞訊趕來將她帶到了醫院治療,還收養了她,供書教學照顧成年。
然而,在她讀大學時,舅父因所住唐樓拆遷問題和弘發地產公司爭執,被弘發暗中請來的社團中人下黑手打死,而舅母也被打殘,在醫院里生不如死地足足熬了半年。
最后,舅母在臨死前讓她不要再追究此事,以免惹禍上身。
接受了舅父家遺產的她,好不容易才從陰影里走出來,卻又因為臉上的傷痕而被世人嘲笑不止。
哪怕男朋友阿強不嫌棄她,看著臉上那些丑陋的傷痕,她自己都嫌棄自己。
兜兜轉轉,找了個醫生治療,結果卻是遇到了騙錢的庸醫,那些傷痕不但沒有減少,反倒是被劣質藥物弄得越發猙獰可怖,還因此而潰爛感染,被醫生下了病危通知書,需要盡快做手術。
若不是阿強給她籌到了手術費,她根本就活不到今天。
隨著云記的話音落下,鏡頭緩緩轉移到巷道墻上,那些宣揚著大陸那邊反對城寨拆除的黑白大貼紙,在光影流轉間便轉移了時間于空間。
帶著回憶濾鏡的畫面里,三十年前,也曾有過這一幕還沒有那么擁擠昏暗的城寨里,人們紛紛張貼反對城寨拆除的貼紙不說,還到處掛著齊齊抗議的標語和一面面鮮艷的紅旗。
歷史遺留原因,城寨這個號稱是三不管、實質是三方角力的地方,乃是華夏的“飛地”。
通俗點說,就是當年清廷在香江這個殖民地里最后保留的一部分國土,歸屬亦是當年的清廷;大陸、臺島、英方都想管卻又都互相說服不了其它兩方,最后就只能一直讓城寨保留到了現代。
而城寨居民為了和作為現管的英方抗衡,一直都自稱華夏領土上的華夏公民,不僅會在城寨里掛上標志性的紅旗,城寨內甚至還有自發組織起來的公民代表大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