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告訴沙耶,單是看見盤子里的東西,就好像能看見一個又一個改造人的腦袋。
“宿儺大人。”
沙耶松開少女,跪坐著行禮。
兩面宿儺居高臨下凝視她,目光陰沉,他并沒有等她恢復神智的耐心。
“抬起頭來。”
黑發的少女堪堪坐著,晨風吹拂起她的秀發,她看向兩面宿儺的眼睛里空洞無神,找不到焦距,也沒有任何情緒。
她在看兩面宿儺,又沒有看兩面宿儺,昔日少女璀璨的湛藍星空失去了顏色。
兩面宿儺看了一眼屋里動了一筷子的早飯。
煩躁和不悅油然而生。
“不吃的話就等著餓死。”
兩面宿儺收回在她身上的視線,轉身離去。
她有努力去遺忘那些事情。
也有努力去吃東西。
但無一例外,都失敗了。
胃里沒東西,吐起來更難受。
她知道,這種事情不能怪她,能救回來高橋涼,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她也沒說怨什么,不怪兩面宿儺來的晚,也沒怨自己為什么不在一開始就出聲喊大爺,她只是更加討厭真人,以及無法消抹昨日的經歷。
她越是清醒,就越是難受。
昏昏沉沉著挨到晚上,不知不覺就又睡了過去,夢里面全是擦不完的血,和真人扭曲的笑臉。
明明很困,卻根本睡不著,只能一次又一次被噩夢驚醒。
不知道被第幾次吵醒后,兩面宿儺失去了耐心。
他皺著眉撈起她的腰身,成海千森渾身上下像是從水里浸過,她身體無力,一旦脫離支撐,整個人就呈現一股搖搖欲墜的易碎感。
兩面宿儺毫無憐惜地把她從被窩扯了出來,他眼神冷得像冰,拉扯著她的左腕。
左腕一陣疼痛,是被兩面宿儺緊緊攥住。他的力道明明不大,卻在明確向她傳遞著某種憤怒。
黑暗中,窗戶被肆虐的寒風吹開,他站在微弱的月光下,高大的身形遮蔽了朦朧清凌的銀色光輝,居高臨下,赤紅的眼瞳冷得異常明亮。
少女穿著單薄的浴衣,黑發在肆虐的風中凌亂,汗濕的身體被風吹得生冷,她卻和沒有感覺一樣,只垂頭坐著,霧蒙蒙的瞳仁里堆滿了還沒有醒過來的噩夢。
他不悅地放開手,任由她的身體東倒西歪。
“你打算這樣到什么時候。”
兩面宿儺盯了她片刻,直到少女身體支撐不住搖搖欲墜著又要倒下。
他的聲音里消減了些煩躁,目光陰沉地審視著她。
她揚起臉,努力平復的眼瞳里仍然殘留著無法消抹的驚懼,窗外映著明亮的雪色,瑩白的月亮灑下清輝,寒風卷起少女漆黑的長發,她逆光坐在淺薄的月色中,望向兩面宿儺的湛藍眼眸中夾雜著驚懼和恍惚,但卻看不見任何焦距。
更多的躁意升騰而起,但他并沒有就此發作。
外面簌簌落下雪來,寒風折斷枝頭雪白的花朵,飄飄然飛進屋內。
兩面宿儺伸手接住。
他不懂人類,人類在他眼里,猶如螻蟻,不值一提。
他打心底里覺得什么都無所謂。
“在此之前,小姐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情,她已經在努力了。”
沙耶的聲音不合時宜的回想起來。
從誕生到如今,他見識了太多對他而已毫無意義,惹他發笑的羈絆和經歷,他們無一例外的沒有打動他分毫。
兩面宿儺盤腿坐下。
他垂著眼皮,壓抑著心間躁意,尖銳的指尖觸及少女生冷的肌膚,白皙的手背上血管清晰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