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武侯的運氣一向是全家最好的,在他身上發生這樣一個峰回路轉,寒江雪倒是不算太意外,只是有一處方不太理解“所以,阿娘她們其實是知道主的孩子在哪里的,吧那既然知道,為什么要出門兩年這么久”
大啟到底有多大接個人需要這么長時間的嗎路再不怎么好走,也不至于走兩年吧。
寒起搖搖頭,這個他就不太清楚了。事重大,寒夫人在信里沒有太多的細節“我只知道中間好像出了什么差錯,阿念就是主的兒子人已經不在南方了,他上次來信時還在的。你娘他們好不容易才找到他留下的線索,追去了西北。”
結人算不如天算,偏偏西北就在這個頭發生了戰事。
戰爭中的顛沛流離可想而知,古代通訊不夠發達,找人真的很費勁兒。
寒江雪點點頭,到底發生了什么,看來只能他娘她們回來再了,重點是“那她們在找到了嗎人沒事吧”
“算是吧”寒起其實也不太能確定。西北戰事加上他娘子的謹慎,他其實并不比寒江雪多知道多,他掌握的信息都是過去的老黃歷,增的聞只有聞念好像成婚了,還有了一個孩子。
幸好寒老夫人為了儀式感,帶上了聞念小時候用過的紫色襁褓,不定正好能繼續給他的孩子用。
而且,也不知道為什么,她們在過找到了那個聞念一家落腳村子后,通信就斷了。
寒夫人肯定是接到人了啊。
只不過,她接到的并不是楚國長主的兒子聞念,而是楚國長主的孫子。她們到了那個建立在山谷低洼之處的偏僻村子時,就只得到了一座孤零零的墳頭,和一個在村里被到處轉手、吃百家飯糊口,差點沒餓的孩子。
那孩子才一歲多一點大,看上去卻還不如幾個月的嬰兒重。
黃肌瘦,頭發稀疏。
寒夫人從里正的妻子懷里接過孩子,把他抱在自己臂彎里時,差點以為自己抱的是一團云,或者一張紙,實在是太過單薄了。
里正的老妻一臉愧疚的看向寒夫人,為她們沒有照顧好孩子。西北之前一直在仗,誰家也不容易。哪怕這是個男孩,也沒有人愿意抱回家養,只是你家湊一口、我家湊一口拉扯著這個頭上長角的孩子,慢慢長到了一歲多。
寒夫人倒是沒有特生氣,好歹村里人沒有餓他,還是艱難讓他活了下來。
不只是孩子吃不飽,看里正兩口子單薄消瘦的身形也能看出來,大人也是吃不飽的。
孩子小時候人獸不穩定,但像這孩子這樣不穩定到,每天都保持著鹿角的半獸狀態,還是很見的。
“我們都沒見過這孩子的原型,只能從他的角里判斷,是頭鹿。”里正如是,他也是一把年紀了,拄著拐杖,很努力想要講好官話,卻總是帶著鄉音,“孩子他娘產后大出血,去得匆忙,連個全名也沒留下。我們只知道她相的名字里帶著個念字,就念娘、念娘的叫著。孩子的爹匆匆來,匆匆走,再沒有回來。”
里正的老妻見縫插針的了一句“能確定鹿孩是你們要找的親戚家的孩子可太好了,你們來的真是太及時了。”
村里的人從沒見過龍,看見頭部頂出來的一點點茸角,便以為孩子是頭鹿。
寒夫人心疼抱著楚國長主的孫子,聽到他微弱如小貓叫的哭聲,眼淚都差點下來了,當下就決定了孩子的名字“他叫希聲,大音希聲的希聲的。”
大音希聲,大象無形。指最大最優美乃至于沒有辦法聽到的聲音。
聞希聲如饑似渴喝著米湯,他長期吃不到太好的東西,如今都沒有辦法喂太多,生怕壞了腸胃。這還是有豐富逃難經驗的寒老夫人的,長期饑餓的人如突然暴飲暴食一頓大魚大肉,亡的概率是很高的。她當年就見過不。
聞念去了哪里,寒夫人和寒老夫人也無從知道,里正話里話外,他是拋妻棄子跑了。但寒老夫人卻不相信,雖然與聞念多年,但寒老夫人是了解聞念的。
他和他的阿娘一樣,是個心軟的好孩子。
況且,聞念并不缺錢,不管是長主給他留下的,還是寒家每年給的,都足夠他衣食無憂活好幾輩子。誰也不知道聞念到底遇到了什么,怎么會突然有了一個無媒無聘的妻子,方還就這樣去世了。
但只看這似鹿的龍角就能明白,這一定是聞念的兒子。
“他和阿念小時候幾乎一模一樣,只是阿念要比他更胖、更壯。”寒老夫人憐愛的輕撫著孩子的臉龐,就像是回到了當年。她一人拉扯寒江雪和聞念兩個小朋友,聞念比寒江雪大一點,睡覺時卻總要握著弟弟的手才能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