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珩此舉確實就是在提醒母親,她犯下了過錯,做兒子的是在力所能及地替她彌補虧欠。
暮色四合,大家各自還算心滿意足,特別是一直怨念頗深的大房終于去掉了那塊心病,母子二人坐在屋里一邊看著各式契書一邊數著銀票,高興得不成樣子。
到了亥時末,宋珩和傅蕓二人剛睡下,就聽得外面拍門聲,老太君去了。
宋珩當即從床上翻身坐起,一邊哭泣一邊穿衣。
傅蕓也跟著抹淚,飛快穿好衣衫,又把兩個孩子也叫起來,一起去往正房里。
他們趕到的時候,屋里已經是哭聲震天,趙氏扒在床頭一邊哭一邊數著老太君生前種種慈愛,情真意切,不能自已。
隨后鄭氏錢氏和莊氏都到了,也跟著放聲嚎哭。
宋孝廉心中還是有些欣慰,一場無形的疫病災禍使得二房的兒媳和三房的兒子相繼過世,老太君不見其人卻并未過問,想是心中有數,如今她安然離世,也不必如他們一樣尸骨無存,算是有個善終。
老太君的葬禮辦得風風光光,停靈整整四十九天,宋家的子子孫孫們遠道而來吊唁,送葬的隊伍浩浩蕩蕩數百人之眾,連遠在上京的皇上在得知喪報之后,誥贈謚號一品惠賢國公夫人,備極哀榮。
宋家的祖陵在鄉下,離延陵城有百里之遙,路上得走兩天,中間會停要宋家一個小莊子里休整一日。
碰巧出殯時又遇上綿綿細雨,路上濕滑不過走,宋孝廉讓十二歲以下孩童留在家中,只大人們披麻帶孝把老太君送上山去。
宋珩尤其傷心,一路扶著棺槨,回想幼時的種種,常常以淚洗面。
傅蕓跟著送葬的隊伍在泥濘不堪的路上深一腳淺一腳前行,足足走了一天,終于到了莊子上,卻是滿身的泥點,白布孝鞋也全部打濕,初春的天氣凍得腳趾頭麻木。
這時候半句不能喊苦累,大家都是硬撐著,只待把她才人家送上了山,一切終可圓滿。
人太多,莊子上的屋舍緊張,大家住得也有些擁擠,他們兩兄弟被安排到了相鄰的兩間屋子。宋珩陪著傅蕓吃了頓晚飯,又去了前廳里老太君的棺槨旁守著。
傅蕓能清晰聽到隔壁宋淳的各種小聲抱怨。這段時日他確實也收斂了不少,老太君停靈的日子,他不是哭孝就是在房里用功看書,一次也沒去家門去廝混。
簡單洗漱過了,傅蕓累得滿身酸痛不止,躺在陌生的床榻上,輾轉難眠。
半夜里,突然聽得一些不太尋常的聲音自隔壁屋里發出來。
她正暗自想罵這宋淳怎么能如此荒唐,在這種時候干這些事情,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