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多了一灘血,趙構渾渾噩噩醒過來,腦子還在震,竟一時不知今夕是何夕。
康履本來還在一臉天崩地裂,看到趙構清醒得很快,頓時破涕為笑,三下五除二把趙構扶起來,扯著嗓子喊“醫官醫官快來看看大家如何了”
趙構昏迷時間不長,群臣臉龐上仍停留著詫異與驚懼,醫官尚棱棱掙掙在原地,那帝王就又醒了。
“醫官醫官”
醫官松了一口氣,小跑過去,就要給趙構探脈,趙構卻直接打掉他的手,扶著額頭,踉踉蹌蹌“起居郎起居郎”
除了一些特殊時候,平日里起居郎并不能侍立在前殿殿側,起居郎胡寅愣愣一瞬,才戰戰兢兢從朵殿踏出,靠近“陛下”
趙構想吐,撞到腦袋讓他整個人都不舒服到極致,惡心反胃之感噴涌,滿眼是天旋地轉,他根本沒注意到自己并未昏迷太久,這里還是朝堂,只向著胡寅伸手“把起居注給我”
“起居注”胡寅不自覺的復述了一遍,反應過來后,抱著自己的記錄,意志堅決地后退一步“不行”
趙構腳下有些發虛,聲音也是一樣虛弱,卻咬著牙問“你是不是記了”
“什么”
“這兩日所發生之事”
“是這是臣職責所在。”
“那就給朕看”
“不可陛下,這不符合規矩”
“朕就是規矩”
趙構面目猙獰地吼“這怎么能記下來這怎么能告知后世”
他卒然往前,用力一攥,扼住胡寅手腕,胡寅死死把起居注往懷里塞,竟也不顧君臣有別,與趙構起了拉鋸戰。
手背皮膚拉得繃直,扯出了慘白。
“陛下,臣是起居郎一日,就必要秉筆直書”
若是平日,他也不一定會如此堅持,但,昨日那少女才剛用性命嘲笑了滿朝公卿懦弱無能
胡寅自嘲地笑“我也沒有勇氣自刎,陛下若非要窺視起居注,更改昨日今日之事,便將臣罷黜吧。但,就算是罷黜,臣在野,也一定會將之記下。”
史官從來不是朝堂才有,他的血亦終究未全冷。
變故發生得又急又快,像是光從眼前一晃而過,便出現了陛下和起居郎對峙之景。
群臣“”
怎么轉眼就這樣了
“胡寅連你也威脅朕莫不是你以為朕不敢”
胡寅喃喃低聲“陛下有何不敢”
聲音再低,以趙構的位置也能聽到。
“你”趙構聲音微微抬高“來人”
諸班直遲疑著,竟無一人邁步。
氣氛沉默而焦灼,時間逐滴流逝,打破這種局勢的是那些大臣。他們好似才醒悟過來發生了什么,連忙上前抱住胡寅,將他往后拖,又以人墻隔開趙構,嘴上連連道“陛下不可”
“陛下三思”
“陛下切莫沖動,起居郎是職責在此,并非忤逆”
做著勸架的事,屁股卻都歪出天邊了。
趙構心頭咯噔,眼下群臣堵在他與胡寅之間,他這才在頭暈目眩之間,打量起四周。
這里不是他寢宮這里是朝堂正殿
那顆心又是咯噔一聲,趙構明顯地癡滯在原地。
哪家皇帝要起居注是在群臣面前要啊那不都是在私底下要求嗎
他還以為
他還以為他因為昏迷,已經被抬到寢殿里了
趙構沉不住氣了,遽然扭頭看向康履,眼神不悅,康履怎么也是一群宦官里殺出來的人精,立刻明白過來意思,神色一緊,走近后低聲“陛下只昏迷了二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