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孩子戀戀不舍地把木劍遞給小孩“你小心些,別弄壞了啊。”
梁紅玉遠遠看著,臉上浮現出自己也沒察覺的微笑。
很快,我也能去滑州了
梁紅玉又暗暗可惜之前滑州守城時她居然沒在,她在等甲胄打造好,而等滑州守城成功消息傳到揚州時,已經是那之后兩三個月了。
“岳云”
街頭有老婦人在喊叫,那大孩子當時跳了起來,跑過去,一頭撲進老婦人懷里“婆婆”
老婦人瞪眼“怎么不穿鞋子”
梁紅玉定睛一看。
哎呀,這約莫七八歲大的小男孩還是赤著腳,也不怕跑跑跳跳時,踩到東西劃了腳掌。
叫岳云的小男孩撓撓臉頰,濃眉往下耷拉,黑亮亮的大眼睛四處亂瞟“之前穿啦,好多汗,濕黏黏不舒服就脫了,沒丟在我腰上綁著呢婆婆,我們找到爹爹了嗎”
“唉,哪能啊,康王現在是官家了,哪能去向他打聽事情。”
老婦人用袖子給小男孩擦去額頭上的汗,擦完后又嘆息一聲“我們先在揚州住下吧,再打聽打聽你爹爹消息,外面到處是戰亂,我這個身子骨也不能帶著你們四處走。”
老婦人給孫子穿上鞋,牽著他往回走,話語就慢慢斷斷續續,聽得不太清了,隱約還能聽到“相州”這些字眼。
相州
梁紅玉追了上去“等等那老嫗,等等”
老婦人回身,和氣地笑“姑子有甚事可是要問路老身并非揚州人,對揚州也不太熟。”
“不是,我我想問問相州那邊的情形。”
梁紅玉邀請請祖孫倆到攤子上坐,邊吃邊說,老婦人自稱姓姚,姚嫗推拒了兩三次,還是敗在了梁紅玉的熱情之下。
熱騰騰的芝麻芯圓子被端了上來,梁紅玉推給姚嫗,姚嫗又朝著孫子位置推了推,岳云便埋頭吃起來,不一會兒又吃出一身熱汗。
另外兩碗芝麻芯圓子也很快端了上來,姚嫗輕輕吹了吹,小小咬開一口皮,露出里面的黑芝麻糊。
“相州啊金人從相州撤離了,他們要把相州的人也帶走,我和我孫子孫女躲進山里,躲了小半個月,好幾次差點被發現了。”
“帶人撤離”梁紅玉腦子里迅速浮出“堅壁清野”四個字,臉色已經很難看了。
別以為堅壁清野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戰術,好像很輕松就能把人遷走,給敵方留下一座座空城,實際上
“他們把老人和小孩趕進房子里燒死了,燒了好大火。”岳云抬起頭,眼瞳沉黑“我都看到了,孫爺爺孫婆婆被燒死了,孫叔他們家,只有孫叔叔和孫伯伯被拉走了。好多家都這樣,我也不知道為什么。”
他才八歲,還不明白,金人只要青壯年,那些才是勞動力,如果把老人小孩一起遷走,拖慢速度不說,還要多吃一份糧食。
姚嫗嘆氣“造孽啊。”
岳云“他們一路離開,一路燒,莊稼被燒了,房子被燒了,帶不走的都被燒了。我們往南方走,好多村子也只剩下破屋破墻了,有個姊姊好像也是躲了起來,我們看到她時,她坐在破屋前面,不說話也不笑,也沒有哭,就呆呆坐著,和她說話她也不理人,婆婆說她家人可能沒了。”
梁紅玉咀嚼著芝麻芯圓子,猶如嚼蠟。見微知著,相州都這樣了,整個河北不知出現了多少苦難。
河北民眾日日盼王師,殊不知,王師早已從南京跑到了揚州,來日說不準還要過江哪里還會有王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