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帝依然不言不語,看他表情卻似乎有些松動了。
王綰心里一喜陛下這回居然愿意退一步了連忙加大力度“陛下,學宮在咸陽,故黔首平日來,農時歸,路上無人監督,定會偷懶,一來一回浪費時間,不若先讓他們在家務農。而新黔首家中頗有余財,不必擔心需要做活養活自己,有些人還不事生產,無所事事,正可讓學宮教化他們。”
甚少開口的右相隗狀此刻亦出聲附和“若連新黔首這般頑固,對我大秦并未收心的人,都可教化,待來日故黔首前來學宮,豈不是很快便能教好他們”
始皇帝沉思片刻,仍有不悅,卻聽進去了,“那就如此辦吧。”
“治粟內史負責翻查新黔首戶籍,務必一個也不許少。”
“臣遵旨”
“學宮起后,御史大夫負責監察,有荒廢學業者,依荒廢農業罪處理。有博士私夾反動話語教與學子,或與政令背道而馳的教學,博士按叛國罪處理。”
“唯”
“右相,左相,你們負責起學宮一事,將相關事宜書寫一奏,明日早朝呈上。”
“唯”
出門后,王綰心里忍不住感慨陛下比當年好說話多了。
當年,他上奏行郡國并行制,然而陛下不愿意慢慢來,就要用李斯提出的郡縣制,沒想到這次陛下居然愿意退讓了。
王綰萬分感動,抬起手掖了掖眼角的淚水。
其他人都被安排了事,只有淳于越沒有。
不僅沒有,他出了宮門之后就立刻被送回去,繼續為期六個月的禁足。
下車時,駕車的人幽幽地說“淳于仆射,秦宮里的博士,可不止你儒家。如今你被禁足,六個月后再出來,學子們早蓋上了別家的印記,你們儒家的學說恐怕嘖嘖。”
淳于越頓住腳步。
儒家要發展,必須要有很多人來學儒學,才能使儒家學說聲名遠揚,如今諸多舊貴族子嗣來學習,正是讓儒家壯大的時候。
但他被禁足了,而且按照陛下讓這個人來說的情況看,陛下恐怕不打算讓另外一位儒家博士去講學。
半年時間這么長,足夠其他家把名聲打出去了,將儒家打壓得暗淡無光。
想明白后,淳于越悚然一驚,隨后苦笑“那又如何,陛下難道還能解除我的禁令”
駕車的人笑了笑,“淳于仆射回去后,好好想想陛下說過的話吧。”
淳于越從袖子里拿了一枚金豆子,送給駕車人,感謝了他之后,車輛駛入夜色不見了。
淳于越慢慢踱步回房,想著這話的意思,拿了竹簡與毛筆,將之前始皇帝的話抄錄了一遍,隨后,死死盯著“或與政令背道而馳的教學”這幾字。
陛下這是在警告要繼續和他對著來,還是為了儒家妥協。
儒家
夜色慢慢變成了乍現的天光,窗紙上濕了一層水霧,淳于越跪坐了一夜,蹣跚地站起,一聲嘆后,好似老了十歲。
他從柜上拿下來七八卷尚未奏上去的奏章,第一卷上竹簡隱約能見“分封”二字。
火盆升起,竹簡扔進去,火舌灼燒得很熱,擁擠在一起的竹片噼里啪啦的響。
淳于越坐回幾案前,開始寫新的奏章。
一卷
向始皇帝妥協,致歉的新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