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里的聲音像是消失了,桀駿只能聽見自己急促的心跳聲,他沖到了月亮落下的地方,逸散著滿目的熒光。
和夢里一模一樣
桀駿還看到了夢里的那身青衣,而他拜來的國師,正恭恭敬敬地伏在神女身前,表情狂熱。
那個國師是有真本事的,他能憑空吐火,也能穿墻而去,而連神人一般的國師也要伏拜的人
是雷婆
一定是雷婆
桀駿垂頭,視線緩緩放在了青衣女子的衣衫上,不敢直視容顏。
隨即,他感覺到了一道目光,輕飄飄地落到了他身上,和螞拐鼓噪完全不一樣的輕柔嗓音,似山間潭那般寧靜,“汝過來。”
桀駿行了過去,依舊低著頭,隨后,先用了本族對神明最崇敬的一套儀禮去拜青衣女子,大禮接近尾聲時,他又聽到了神女的問話“汝想讓徐福以仙術為汝助興”
比起中原的人,越人如今還是上古時候那般,對神祇有著極大的敬畏
不能惹雷婆生氣,雷婆一氣,就讓老天發怒,轟隆隆的震響會劈開大山,將他們埋進去
碎發凌亂在桀駿臉頰,他低低地俯下去,胸膛壓著地面,從俯視的角度,只能看見一頭蓬松的短發。
“求圣母不要降罪桀駿一個人的無禮,求圣母不要遷怒夷”
徐福聽到最后這個夷時,差點沒反應過來,隨后才想起,百越、越人是中原對他們的稱呼,夷才是他們對自己的稱呼。
桀駿嘴里不停地念,心里也在后悔。
是啊,國師用不用仙術要看國師的意愿,他這樣不停催促,去要求國師施展神跡,和侮辱有什么兩樣部族里的巫師敬神時總會唱歌跳舞,以對神祇頌歌,可誰要是平時就隨便讓他唱跳,肯定要被一個大花鼓敲頭頂。
怪不得之前他一提此事,國師就沉默不語,必然是心里不高興了他真是被犬溺迷了心,才會忽視了這一點
希望國師能安撫部族的人,可以,希望國師如同俳優趣戲那般施展神跡安撫族人,不行。
這是狎辱
隨后,桀駿只聽見神女“嗯”了一聲,再往后,寂靜無聲。緊接著,國師就將他扶了起來。“玄女娘娘已離去,還請王上往后不要再說讓吾施展神跡之事了。”國師的聲音平平淡淡的,沒有半點惱火。
徐福畢竟我和神女不一樣,我不是真的神仙,你想要的神跡我搞不出來
桀駿在心里反駁那才不是你們的玄女娘娘,那是我們夷的雷婆,我們夷的圣母
反駁完了,桀駿又有些忐忑,用力地握住徐福的手,“國師,圣母她沒有怪罪我的不敬嗎”
徐福用另外那只手輕捋胡子微笑,廣袖無風自起,“王上多慮了,玄女娘娘素來大度,看吾等如人視蜉蝣,些許言語如何會使她動肝火。甚至,她會下凡也非是為此特意前來”
“那是為了什么”
“是吾在祈禱時,多次提到王上,提到夷之事,玄女娘娘心念一起,便投了一個眼神過來。”
“這就好,這就好。”桀駿緩慢地松開徐福,不再是那副天塌下來的表情了。只是“明日的祭禮,本王要比以往,送上更多的祭品。”好似在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