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搬進了國師府,扶蘇也回到了陛下面前復命。
正逢午時,始皇帝燕食之時,小半調羹的肉醬夾雜著麥飯,咀嚼在陛下口中。他不曾抬頭去注視自己的長子,咽下飯菜后,淡淡詢問“國師對鳳仙花如何看”
扶蘇道“國師略有欣賞,并無歡喜。”
始皇帝稍稍蹙眉,也不向扶蘇解釋,抬手,“你下去吧。”
扶蘇離開后,始皇帝再讓人撤掉案上吃剩的飯食,眺視著殿壁上九天仙女的刻紋,眸光跳閃,“看來,先生真的對鳳仙花無所謂喜不喜歡。”
那么或許他讓人放在內殿的那副香榧圍棋,先生會喜歡
始皇帝垂下眼去,食指輕擊著案面。便在此時,郎官前來相報,“長公子提走了不少宦人”說到這里,他停頓住了,似是有些難以啟齒。
陛下“哦”了一聲,那郎官方才接著說“去、去養豕。”
陛下“”
這還沒完了是吧養完牛再養豬,后面是不是要養羊,把太牢給備齊了
“讓他滾回來”始皇帝面沉似水。
扶蘇很快便回來了,他逆著白蒙蒙的光走進來時,眉眼雖恬淡,面龐棱角卻有那么五六分肖父。
青年長身一禮,略帶疑惑“阿父”
始皇帝神情稍顯冷漠“聽聞你要養豕”
扶蘇忽然覺得嘴唇干得厲害,他垂眸,卻語氣堅定“是。”
始皇帝慢慢地起身,來到扶蘇身前,“抬起頭來。”
扶蘇一頓,緩緩抬頭,又尊敬地只把視線放在自己父親下頷處,那里線條凌厲,似他阿父。
始皇帝忽而一笑,竟沒有暴怒,反而似乎帶著些許溫和,“子肖父,扶蘇,你確實是你們兄弟之間,最似朕的。”
一樣的頭鐵,一樣的固執,一樣的一條道走到黑。
扶蘇以他常年來和他爹直言上諫的直覺來賭,他爹現在話雖然是真心的,但態度肯定是在反著來。
換而言之,阿父他在怒極反笑。
扶蘇垂了垂眼瞼,再抬眼時,充滿了堅毅,“阿父,兒真心欲為黔首做事,還望阿父陛下成全”
“哦。”陛下掀了掀眼皮,“不許。”
扶蘇愕然。
始皇帝直視他,視線緩慢地,一寸寸地掃過他的眉眼鼻頷,“扶蘇。”陛下語調輕而慢,仿佛一字一句,自刀鋒上迸出,“朕培育了你至少十五年,你說想不要,就能不要”
始皇帝雖有溫情,但絕對不是那種兒子想做什么就放手讓他去做的好爸爸,在他看來,夢想那能吃嗎,呆在家里繼承家業,乖乖守著被安排好的道路,那才是當兒子唯一該做的。
扶蘇公子一如既往頭鐵,“兒下邊有二十二位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