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午后的日頭炙烤著大地,一滴汗珠自張良額間滑落,陽光為它鍍上金邊。
“你過來。”神女回身,凝視著他。
張良走了過去,立在神女身前,此地是一個小坡,神女站在高處,他稍稍仰起頭來,去面見神女。
那個地方上頭,正是紅日耀耀,張良被閃了一下,眼前似乎有些模糊,神女的臉面幾乎看不清,下一刻卻又清晰了,神女仍在靜靜瞧著他,方才的模糊大抵是夏日炎炎令他產生的眩暈吧。張良如此想著。
他聽不到的聲音在青霓腦海里響起。
“滴道具春夢了無痕'已生效。”
“滴道具造夢已生效。”
神女伸手一指,山林里無數根綠藤活了似的,蔓延向天邊,綠蔭如蓋,交叉纏綿。騰空的奇跡將自己編織成一輛沒有馬的馬車,主動斷了深埋地底的根須。
“咴”天邊傳來嘶鳴,一匹雪白的駿馬踏云而來,自動將脖頸伸向綠藤馬車。藤蔓分出幾道小須,將它上了韁繩。白馬拉著綠車,來到神女面前,跪伏下四肢。
神女平靜地上了車。
“隨吾來。”
張良跟了進去。白馬躍空,蹄下虛空一圈圈蕩出白色微光。
三息還是五息張良沒數,只聽到神女說“你看。”
風為神女掀起蓋在窗前的藤技,張良隨即往外看,發現是咸陽倉外,小吏正一車車裝運糧食,瞧方向,是欲往災地去。
“無需吾讓莊稼復生,災民的吃食,陛下已派人去運輸。此前我應你的求助,是因為大秦缺糧,而如今糧倉已滿,爾等人類可以自行處理災后事宜,何必求神呢”
張良扶著藤枝站起來,透過窗去眺望下方場景,輕輕地垂下眼,不知在想什么。
天馬再次踢踏,掠過長空,又停在一縣上空。
縣里,僥幸活下來的災民與左鄰右舍互相攙扶,去山林里砍伐樹木,拖回縣中,開始削木做屋;有災民去澤里捉魚,烤得半焦也不嫌棄,自己吃了半個,還把半個塞給了一個非親非故的小孩子,那小孩子躬身道謝,帶著那半條魚回到自己父母身邊,踮起腳硬是喂給他們吃魚肉;穿上孝服的少女含淚埋葬親人,官吏帶來賑濟的棺木供她裝殮
神女道“有相同遭遇的人互相支撐,有朝廷救助,他們可以撐過這次災情。陛下除災縣田租、口賦,家貧無以為葬者,或予棺,或予錢,若死者無親屬,自有官吏為其收尸。”
今時不同往日了,朝廷有錢有糧,自然能更好的處理災后事宜。
馬車重新回到了峰頂,張良低頭掀了藤簾,踏出車門時,忽自轉身,無聲地對著神女拜謝。
張良準備回縣里參與賑災,再次轉身,走了約莫十來步,張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臆想,聽得身后飄來一句“聽說此山山頂有一眼活泉,人依次進入其中浸泡,可消病痛。”
這句話太突然了,突然得讓張良不自主楞在原地。
活泉
山上確實有活泉,他還知道山下那一縣的人經常上山打泉水他自己也飲用過,倒十分甘甜,但說有什么消除病痛的功效絕對是謠言,真有這效果,還輪得到那些黔首任意使用
等等
難道是
張良仆地回身,神女已不見蹤影,唯有山風還在他跳動著火熱心臟的胸膛上吹拂。
張良眼含亮光,注視著神女消失的地方,深深一拜“謝國師”
被他感謝的神女出了夢境,用九天攬月衣把他一裹,往山下背,隨便挑了個地方,把好看的側臉壓在了泥土上,抓著雪貂快速離開。
夢里,張良正急迫地往山下趕,腳下忽然有東西絆了他一把,步子一空,整個人滾了下去,腦袋似乎撞到巖石,眼前一黑,
醒過來時,已在夢外。整個人躺在地上,全身卻無疼痛,也無泥濘。
張良立刻猜到了,自己從山上滾下來卻毫發未傷,除了神女救了他,還能有誰
“多謝國師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