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食那邊做的,他不能吃,可是山鬼做的,他不知道能不能吃而且每次去要花整整十貫錢,僅是為了口腹之欲,他也舍不得。
十貫錢,他都能給宮殿做一個小小的翻修了不用特別好材料那種。
李世民糾結到席間演奏秦王破陣樂,這才轉移了注意力,欣賞起歌頌天策上將赫赫戰功的曲子。
“咚”
“咚咚”
每一次鼓棒落到鼓面上,都仿佛震在人心,強而有力的鼓聲越來越響亮,越來越密集,那是金戈鐵馬的殺伐之音,戰場的風沙撲面而來。
頡利背上冷汗如水流。
作為馬背上征戰的民族,頡利如何聽不出這里面蘊含的征伐之意,還有將士們沖鋒陷陣,渴望沙場立功的信念。
這樣一群英勇無畏的將士,還有一個更加英勇無畏的秦王領導,哪怕這一次他沒有失敗,遲早也要落陷在秦王手上。
太上皇李淵笑著問他“可汗,這曲子可好聽”
頡利僵硬地笑“大唐地大物博,這曲子也是天上都不一定能尋到的美妙。”
李淵笑聲更響,眼眸中卻銳過一絲鋒利的光,“聽聞草原之人擅舞,不如為朕舞一曲為慶”
這話一出,頡利感覺諸武將的目光都投注到了他身上,尤其那大破他定襄城,如今已成了大唐皇帝的秦王,更是漠然地盯著他,那眼神,明顯是沒想過阻攔。
全身的血都往大腦里沖,頡利手里捏緊了杯子,他想要把杯子摔了,想要把案幾踹翻了,想要學著中原人的樣子怒斥幾句“士可殺不可辱”,然而,手心里膩滿的冷汗,黏濕的一片冰涼,都在警告他,他現在是階下囚。
草原本來就是一個弱肉強食的地方,在當初還沒有建立突厥汗國,尚是以一個個部落存在時,他們突厥的貴族為了保證自己能夠有著奢侈的生活水平,以及擁有足夠物資保證麾下部落戰士的生存,那可是部族相互間見到,就要進行搶掠。
輸了的那一方,女人被搶走,牛羊被搶走,一切資源都要被搶走。
他們現在之于大唐,就是弱小,就是要忍受著屈辱。
“突厥人的確會跳舞。”頡利白著臉,言語恭敬“我這就將我們突厥的舞蹈,獻給尊貴的大唐陛下。”
秦王破陣樂的鼓聲中,頡利可汗屈辱地站在最前方,肢體僵硬地跳著草原的舞蹈。
文臣們頷首而笑,武將們拍手叫好。
李淵猛地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咽下去時喉嚨被撐得有些脹疼。
他高興極了。
突厥年年入侵,可不是搶了糧食就走,他們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唐人苦之久矣。現在終于將突厥打服滅國了,誰會吃飽撐的為突厥的可汗說話。
何況,李淵早年受夠了突厥的苦龍椅都給突厥人坐了,你能想象
當然,這些都是次要的因素,他最主要還是為了
這舞一跳起來,頡利就清楚自己沒有回頭路了。
唐人在歡笑,而同樣被請到宴席上的突厥貴族,目眥欲裂。
什么隱忍他們不想懂,他們只看到他們的可汗在曲意逢迎。
哪怕可汗他破口大罵一通對方,被懲罰后,低了頭去跳舞他們都能接受,可現在算什么對方還沒施力,他就跪下了
其余突厥人只覺得臉燒到發燙,曾經孔武有力,能帶著他們擄掠資源的可汗,此刻在他們眼里變成了一道恥辱的黑疤。
瞧著那些突厥人的反應,程知節眼中露出了然的光芒。他拿手肘頂了頂旁邊的房玄齡,“老房,咱們這位太上皇還有這樣的本事”
房玄齡捋須而笑,輕聲道“太上皇陛下當初也是能太原起兵的人物,可不能輕看。”
讓這頡利可汗當眾跳舞,可不單純是為了羞辱他。由于草原上特別的生存模式,草原人非常崇敬強者,唯有足夠強才能帶領他們活下來,而現在,頡利可汗已經不是那個足夠強的首領了。
他甚至還做出如此低賤的舉動,甘愿當別人的舞者
突厥人的視線自然而然地匯聚到唐皇李世民身上。
這是他們新的可汗,他比上一任可汗要更強大他能讓他們更好的活下來
感受到突厥人崇敬的目光,禮部尚書心里迅速開始計算起工作量。
頡利可汗獻舞是必須要傳出去的,草原那邊還有不少突厥人,讓他們得知這事,對于打擊頡利可汗的威信有著重大作用。
怎么傳,傳播時的用詞,如何讓突厥人羞憤的同時對唐皇有好感,就是他禮部尚書需要琢磨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