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揚州走水路回京城,大概要花上一個月的時間。
商船在茫茫江面上航行,頭兩天還能看到其它船只的身影。隨著商船沒入這片江流,周遭的景致只剩下一成不變的松濤碧波。
慕秋坐在船艙里,正在詢問白霜有關慕家的情況。
白霜“現在東院住著大老爺一家,咱們住在西院。”
慕大老爺和慕秋的父親是一對嫡親兄弟。
兩人同在京中為官,雖已分了家,卻沒有分府居住。
不必慕秋追問,白霜繼續道“大老爺和大夫人感情極好,大房的孩子都是大夫人所出。”
大房共有一子一女。
堂兄慕云來于兩年前在殿試上被點為探花郎,現在正在翰林院里任職。
堂姐慕夏嫁給了慕云來的同窗好友,如今隨著外任的丈夫待在西邊,短時間內都回不了京城。
簡單說完大房的情況,白霜抬頭瞥了眼慕秋,輕聲道“至于咱們二房,現在是駱姨娘在管著。駱姨娘還為老爺生了兩子一女,頗得老爺寵愛。”
慕秋微微蹙起眉來“我娘”
“夫人十年前病故了。”白霜低聲道。
十年前白霜的年紀也不大,不過她是府里家生子,父母都是慕家老人,倒是聽說過這些舊事。
“我聽我娘說,小姐失蹤前一段時間,夫人已重病不起,棺槨等物悉數備好,院子里的人都忙著伺候夫人。再加上當時府里出了不少事,下人們疏忽了對小姐的看顧。”
“后來小姐失蹤”說到這里,白霜頓了頓,方才繼續道,“夫人強撐了三天,一直等不到小姐的消息,當夜就病故了。臨終前留下的遺言便是讓老爺找回小姐,如今總算是老天保佑。”
也許是血脈天性,慕秋對自己的親生母親毫無印象,可聽了白霜的話,她心底還是忍不住升起一股酸脹。
這個懷胎十月生下她的人,最后是帶著遺憾咽氣的。
一別,就是十年生死兩茫茫。
“我娘可曾留過什么東西給我”
“夫人病逝后,她的嫁妝和常用的物件全部都被封存進庫房了。老爺說這些東西都是留給小姐你的,小姐何日回府,這些東西就何時重見天日。”
聽到這番話,慕秋心里稍稍松了口氣。
這么看來,她爹是個腦子拎得清的。
這些年里她常聽郁墨說起哪一家寵妾滅妻,哪一家是姨娘管家,外加家主掂量不清楚,庶女直接踩在了嫡女頭頂上。
她離家多年,如今回府,不論如何都是屬于弱勢。
那位駱姨娘膝下有二子一女,又管著二房庶務,基本算是二房的半個主母。
如果她爹腦子實在拎不清,她剛回府怕是會遇到不少麻煩。
“府中可還有其他長輩”慕秋心情輕快,唇角微微上揚。
夜間燭火籠罩著她,映得這幾分笑意更加溫柔。白霜看著慕秋,心里忍不住贊嘆出聲。
慕夏小姐沒出嫁前,便是帝都有名的美人兼才女,到了適婚的年紀,府門口的門檻幾乎被媒婆給踏爛了。
可白霜覺得,慕夏小姐比起自家小姐仍遜色三分。
愣了愣神,白霜回道“是還有一位,不過那位叔老太爺常年不在京城。”
慕秋點頭。
這么看來,慕家的人員構成還是比較簡單的。
想了解的事情都了解得差不多,慕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小姐,近些日子你可是遇到了煩心事”白霜輕聲問道。
慕秋用指尖揉了揉眼底的青黛。
她的精神狀況自然瞞不住這位貼身伺候的婢女。
“沒什么,只是有些睡不好。”
任誰天天做夢,在夢里把一個人反復捅個對穿,都會睡不安穩。
這么想著,慕秋竟覺得有些好笑。
算起來,那個叫衛如流的,在夢里至少被她捅過二十刀。
刀刀正中心臟。
半個月的時間一晃而過。
船上的蔬菜瓜果消耗得差不多了,正好明日中午船會途徑一個建有碼頭的城鎮,船長打算在那里停靠半日做些補給。
慕家管事特意過來拜見慕秋,告知此事“小姐若是覺得在船上待得煩悶,可以下船去逛逛。”
慕秋確實起了興致。